“缓了两年,当然是有的。”
汴滔说道:“可梁王如此横征暴敛,就不怕逼反天下士人吗?”
“我家这庄子,多少代人了。
度田度了几个月,一干县吏天天坐在庄上,任我打骂也不敢走,只言是梁王军令,不敢违。
好,我家让了,去济阴想办法购置田宅,冤句这边就当送给他了,可到头来还是要征粮,岂有此理。”
“我家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父我祖未出仕之时,大力治产业。
茂林众果、竹柏药草、粮帛牛羊,一件件往外发卖,积实聚钱,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以至今日。”
“邵勋一来,家籍上的僮仆奴婢、庄客部曲年年变少。”
说到这里,汴滔指了指屋子角落里的一堆竹简,道:“昨夜还在算呢,济阴、济阳两地加起来,只有宾客四千家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温峤无语。
他们家族在太原的产业算是毁了大半,别说四千家了,一千家都没有。
温峤怀疑他在骂人。
“汝父为军谘祭酒,他也有难处。”
温峤说道:“临行之前,我与汝父提及此事,多多少少还是要出一些的,但不是现在,明春亦可。
你也不小了,该出仕了,或许能借此任个令长。”
“不急。”
汴滔嗤笑一声,道:“我想出仕了,随时可以当令长。
梁王不用我辈,还能用谁?家中现在走不开,我想当官时再说吧。”
温峤看了他一眼。
汴滔这人在庄园里待久了,对外界认知不够敏锐。
现在可是有很多人出来争官位了,还抱着老黄历不放呢。
“莹之,可闻汴梁李家坞之事?”
温峤轻轻敲了敲案几,问道。
汴滔闻言一愣,道:“梁王不至于此吧?我辈士人捧他,他是邵王,若不捧他,他就是邵贼。”
“莹之,你喜欢赌吗?”
温峤问道。
“赌?”
“我十赌九输,现在不敢赌了。”
温峤说道:“你知道梁王现在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他拉了一大帮武人、杂胡在围猎练兵。”
“练兵作甚?”
“他是武人。
说话不好听,生气了就要杀人,你要和他赌吗?”
温峤说到这里,指了指脑袋,道:“武人这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暴虐起来,你受不了的。
梁王已经很能克制自己了,一旦让他放出心底的恶鬼——”
温峤又指了指高卧榻上的侍妾,道:“此辈任由军兵玩弄,你可能会被沉到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