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前的争论持续了好一阵,最终以郑虔“满脸痛苦”
的让步结束。
几位客商簇拥着他前往衙署那边,登记买卖。
武学生充当的录事笔走龙蛇,在几人的账簿上记下了进出,然后分别用印,一份留底,一份交由他们带走。
做完这笔买卖后,郑虔满脸笑容地回了自家油坊。
妻儿纷纷上前,端水的端水,擦汗的擦汗,殷勤备至。
不过还没休息多久,又有两人过来了,于是新一轮砍价开始。
“看到旁边那几家油商的脸色没?”
邵勋又道。
庾文君看了眼,噗嗤一笑。
面如锅底!
虎头够着头看了眼,然后咧嘴大笑,道:“他家妻儿没端水擦汗。”
其他几位皇子也凑了过来,看完后神色各异。
邵勋看向儿子们,问道:“你们说,他们该怎么做?”
虎头大大咧咧道:“一点不难。
当年阿爷以多带徒弟为条件,资助郑虔的外舅开油坊,而今多散在颍川、襄城二郡,洛南、荥阳、陈郡怕是也有。
想想办法学呗。
不学就卖不出去,他家油是油,你家油是膏,这怎么卖?”
“花钱学。”
春郎说道。
“学。
学完了回去改,不然明年来此市,还是卖不出去。”
梁奴说道。
其他人基本是这个意思。
邵勋笑道:“你看,把他们凑在一起,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卖不出去的人就要知耻而后勇了,不学到真本事,以后就别做这买卖了。
你们说说,这样是不是对全天下都有好处?”
“是。”
众人纷纷点头,明摆着的事情。
“不过——”
邵勋话锋一转,又说道:“如果不学,一时半会也能苟延残喘下去,乡间百姓还会买,就是大不如前了。”
“为父称之为‘竞争’。
若没有商徒四处转售,而是庄园自收自榨,则油品参差不齐,甚至几十年、上百年没有任何变化。
荏油如此,其他物事又何尝不是呢?没有商徒间的竞争,很多物事就难以提高。”
“为父说这个,不是让你们去学榨油或做机巧之物,那是工匠的事情。
你们将来若为官一方,要做的是呵护商徒,让他们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