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珑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被黄政打乱的情绪,重新找回刚才那种郑重的氛围:“我不是正在跟你切入主题吗?谁叫你乱来……”
她白了黄政一眼,这才回归正题,“爸爸下午来电话了。
爷爷的意思,情况有变,‘出征’提前。”
“提前?”
黄政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爷爷的意思?提前到什么时候?”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他内心的计划和节奏。
他原本以为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可以从容安排父母康复、交接手头工作,并进一步巩固在省里的关系。
杜珑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消息的来源,然后抛出了更重磅的信息:“嗯。
而且,这次不是留在东平省内部调动,是离开东平,去一个你完全陌生,并且经济非常落后、情况复杂的国家级或省级贫困县。”
“离开东平?贫困县?”
黄政的心猛地一沉。
这和他之前的预判相差甚远。
他原本以为,即使下放,也应该是在东平省内的某个县市,凭借郑省长、麦老师以及杜家在东平的影响力,他还能有所借力。
一旦离开东平,就意味着之前积累的许多人脉和资源,其直接效用将大打折扣,一切几乎都要从零开始,尤其是在一个贫困县,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具体是哪里?”
黄政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地点还没最终确定,还在权衡。”
杜珑摇了摇头,“所以,你老婆在电话里跟你老丈人顶嘴了,说他为什么不拦着点老爷子,觉得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这会儿正在楼上生闷气,说不吃饭了。”
黄政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似乎想借此驱散心头的纷乱。
尼古丁的刺激让他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清晰了一点。
“你的意见呢?”
黄政将目光投向杜珑。
他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杜珑冷静的分析和判断往往比杜玲直接的情绪反应更有参考价值。
杜珑看着他抽烟的样子,轻轻皱了皱鼻子,但没有阻止,只是说道:“你先去把你老婆哄下来吃饭。
我饿了,铁子应该快做好饭了。
吃完午饭,我们再详细说。”
她指了指楼上,“她现在需要的是你的态度,而不是我的分析。”
黄政闻言,点了点头。
他理解杜珑的意思。
杜玲的愤怒和委屈,根源在于对他的心疼和担忧,此刻理性的分析她未必听得进去,需要先安抚情绪。
他将只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也行。
那你先坐会儿,我上去看看。”
他抬步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杜玲侧身躺在床上,面朝里,裹着被子,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