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过去了……
钟山部长依旧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手中的笔悬在文件上方,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笔尖都未曾挪动分毫。
办公室内只有挂钟指针规律的“滴答”
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窗外模糊的车辆声,衬托得室内愈发寂静,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十五分钟……
黄政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耐。
但他的内心,已经从最初的尊敬和等待,逐渐转为冷静的观察和判断。
二十分钟……
钟山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但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那份文件,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坐在对面的黄政。
这种刻意的忽视,在官场中,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表达。
三十分钟……
黄政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翘起,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心中已然明了:“呵,给我下马威?我虽是空降,级别不如你这位市委常委,但也是省管干部(县长通常为省管),该给的礼节和尊重,我已经给足了。
既然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欢迎’我,那也就别怪我……”
心念及此,黄政的坐姿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挺直腰背,而是缓缓向后靠在了沙发的椅背上,整个人的姿态显得放松,甚至带着一点不经意的慵懒。
紧接着,在钟山眼角的余光注视下,他堂而皇之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自顾自地“啪”
一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几个烟圈,白色的烟雾在略显沉闷的空气中袅袅散开。
钟山其实压根没在看文件,他手里的笔根本就没动过,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新任县长。
看到黄政最初半小时的沉稳,他心中还有些讶异,直到黄政点烟,他心中才暗道:
(“小家伙,定力还算可以,不过还是嫩了点,这就忍不住了?
唉,我也是迫不得已,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必须晾你一个钟头,杀杀你的锐气……不过,这小子抽的什么烟?
味道闻着挺特别,也不知道给我递一根?”
)
他内心甚至掠过一丝荒谬的念头。
时间在沉默和烟雾中一点点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
挂钟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走过了六十三个格子。
终于,钟山仿佛才从“繁重”
的公务中“挣脱”
出来,缓缓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笔放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黄政同志,是吧?”
他甚至用了疑问句,尽管介绍信上写得清清楚楚。
“市委组织部已经接到了省委的通知。
这是你的正式任命文件。”
他将桌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往前推了推。
“按照惯例,本应由我亲自送你赴任。
但临时有些紧要公务脱不开身,”
他指了指桌上那堆纹丝未动的文件,语气毫无波澜,“就由刘霞副部长代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