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有人特意告诉连小楼这种蝼蚁一样,躲在乡下的人。
穆念白转眼看见掌柜,见她脸色煞白,微微颤抖,心中轻笑——看起来民间的议论与猜测,却是从未停止过。
尤其是鼎香楼掌柜这种,曾为豪商们做过事的人。
穆念白还记得床笫间崔棠泪眼朦胧的抱怨与撒娇——他说学戏时连小楼动辄打骂,最严重的时候他身上一块好皮都剩不下,三小姐以后若是再见到连小楼,一定得狠狠打她一顿给他出气。
穆念白勾唇轻笑,轻佻问道:“几年不见,连班主这是来鼎香楼讨饭来了?”
连小楼搓着手,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这不是囊中羞涩”
她放低神态,屈膝上前,靠得更近,“三小姐您是宝家班的恩客,咱们的嗓子身段,三小姐是知道的,三小姐若是”
穆念白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掏了几张银票出来,扔到连小楼手里:“钱,我自是可以给你,但事,你也得给我办成。”
“崔棠在你这学了十几年戏,定然留了许多东西在你这,三日后我来取。
找出来,我重重有赏,找不出来,我就叫人把你打一顿。”
穆念白留下话,施施然上车离开,只是心中有些遗憾,实在应该同崔棠一起来的。
连小楼有了钱,却也有了新的痛苦。
她把银票拍给掌柜,叫学徒将行囊拆下来,在鼎香楼大厅的地板上铺平,苦着脸寻找崔棠用过的东西。
她不曾想,崔棠竟真有这样的好福气。
掌柜望着穆念白的车马远去,眼中却有十分的惶恐与畏惧,她一把把连小楼从地上薅起来,低声问她:“你看见刚才那人了吗?”
连小楼很烦躁道:“我看到了!穆三小姐嘛,她还想给崔棠出气,寻个由头打我一顿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
掌柜急得直跺脚“我说的是护卫的那几个人,我瞧着,竟像是官府里最有头有脸的那几个官兵!”
连小楼十分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掌柜捏起她的耳朵,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连小楼一张圆脸登时被吓得褪了色,白得和死人一样。
“祸事了,祸事了,我这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她她是太女,那,那崔棠是什么哇?我打他打得那样狠,他岂能饶我啊!”
连小楼也算是为漫长的行程添了几分乐趣,宋好文见穆念白如此,也忍不住摸着鼻尖思考起来。
“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把当时欺负秦可心的那个鸨公捉来打一顿呢?”
穆念白就笑:“你打他打得还少吗?”
宋好文哼一声:“只冲他明知秦可心与我定情,仍然想把秦可心送给六十岁的老妪,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都不为过。”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停稳,穆念白踏出马车,脚下是松软的、微微发红的土壤。
这一片曾经都是刘家的产业,荒废日久,山坡上野草疯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穆念白挥刀砍掉几株齐腰高的乔木,下令道:“搜山吧。”
来前她已将自己的猜测和侍卫们说了,不用她多说,侍卫们便如同猎犬一样四散出去,用机敏的目光搜寻着山中的蛛丝马迹。
穆念白在一处荒废了的矿洞前停下,用脚碾了碾洞口松软的泥土。
宋好文立马持刀上前,一步不离地护卫在她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穆念白蹲下,拨开洞口稀疏的草木:“洞口的野草比别的地方稀疏,灌木也比别的地方低矮。”
她挥了挥手,示意凑过来的侍卫们点起火把,随她进洞。
刘卿文看起来对自己找到这个秘密基地十分自信,众人进了矿洞,行不过数百步,便在尽头处瞧见一道暗门。
暗门前面,层层叠叠,堆满了动物的尸体。
穆念白用刀尖拨弄几下:“像是狗的,荒郊野岭的,刚才也没看见野兔田鼠一类的猎物,也不知这些狗吃什么为生。”
穆念白看了眼暗门,示意侍卫们上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