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沉吟片刻,手中佛珠转了转,随即对元春问道:“既是你林姑父病重,是否该让林丫头回扬州探望?”
元春轻叹:“林姑父膝下只此一女,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的。”
贾母点头:“我亦是这般想。”
遂命鸳鸯:“去请林丫头来。”
不多时,只听环佩叮咚,林黛玉袅袅而来,身后跟着迎春、探春、惜春,连贾宝玉也急急跟来。
众姊妹既是为见元春,又好奇突然传唤林黛玉所为何事。
只见林黛玉穿着一件月白绣梅花的夹袄,腰间系着杏色汗巾,显得弱柳扶风。
贾母拉过林黛玉的手,未语先叹:“好孩子,有桩事要与你说说。”
便将林如海病重之事道来。
林黛玉听罢,登时面色煞白,那双含露目登时噙着泪水,泪珠儿如荷露滚珠般顺着脸颊滑落。
不愧是她,哭功了得!
说哭就哭,不说哭也能立刻就哭。
哭的同时,林黛玉手中的帕子也骤然攥紧,指节泛青,身子还晃了晃。
贾母搂着她道:“我欲让你回扬州探望,你意下如何?”
林黛玉道:“父亲抱恙,做女儿的,自当……”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贾宝玉见状,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上前扯住贾母衣袖道:“老太太!
这大冬天的,林妹妹身子又弱,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咱们府上遣人替林妹妹去探望便是了。”
其实是舍不得与林黛玉分离。
贾母皱眉道:“胡闹!
父女天伦,孝道大义,岂是你小孩子懂得的?”
见贾宝玉还要再言,又缓了语气:“不过暂别,探望罢了,总要回来的。”
贾宝玉闻言,也不敢再劝阻,怔怔望着林黛玉,见林妹妹泪光点点,一时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暗叹:“林妹妹这一去,谁知能否回来?若回来,谁又知几时能回?”
待林黛玉、三春、贾宝玉退下后,贾母命鸳鸯换了新茶,方与元春细商:“念哥儿既去扬州办差,可否让林丫头随行?”
此事姜念已对元春有过嘱咐,元春便照着姜念的嘱咐回应道:“大爷此番奉的是皇命,仪仗船只皆有定制,倒是不便携林妹妹的。”
其实姜念倒也想携林黛玉同行,然作为钦差南下扬州,此事确实不便。
不过,只要林黛玉回扬州,两人自然会在扬州见面。
贾母捻着佛珠沉思片刻,忽道:“既如此,我意让你琏二哥护送你林妹妹南下。
念哥儿作为钦差下扬州,若有能帮衬处,还须帮衬才好。”
元春会意颔首:“我自会转告大爷。”
当即,贾母命人将贾琏唤来,且将贾赦也唤来。
贾琏很快来到了荣庆堂,过了一会儿,贾赦也来了。
只见贾赦穿着件石青缂丝貂裘,面上泛红,带着醉意。
他迈进荣庆堂后,见元春在此,登时皱眉,脸色难看起来。
元春也不计较,照常行礼。
贾母将林如海病重、欲遣贾琏护送林黛玉之事说了。
贾赦听罢,那双浑浊的眼珠顿时亮了起来,忙屏退众下人,甚至对元春道:“你也且退下。”
贾母不乐意了:“大姑娘就留在此,有什么话还不能让她听得的?”
贾赦无奈,白了一眼元春,才道:“老太太此议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