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夏季,阁内别有洞天,置着硕大的冰釜,缕缕白气氤氲而出,沁得满室生凉。
此刻暖阁之内,静得只闻冰水消滴之声,嗒嗒,嗒嗒……
泰顺帝坐在紫檀木嵌螺钿御案之后,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边眼镜,闻得脚步声响,抬头望向进来的袁时、姜念。
天子默然,无形的威压却已弥漫,沉甸甸地压着袁时、姜念。
袁时、姜念忙趋行至御案前数步之地,双双跪倒,行跪叩大礼,口称:“儿臣臣姜念,恭请圣安!”
礼毕,却不闻那一声“起来”
。
两人只得跪在金砖地上,低眉顺眼,屏息以待。
阁中寂静,唯闻冰滴之声。
袁时跪在姜念身侧,冰釜散出的寒气似钻入了他的骨髓。
忽听泰顺帝沉声道:“你二人抬起头来!”
袁时、姜念缓缓抬头。
泰顺帝的目光透过镜片,冷电也似先在袁时面上一扫,旋即看向姜念,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棱:“姜念,你将今日袁时如何寻衅于你,原原本本,细细奏来。”
姜念却故作犹豫,沉默不语,仿佛权衡着千钧重担。
泰顺帝的目光锁着姜念,加重语气:“朕要你——如实奏来!”
姜念这才应了声“是”
,将情况细细奏了一番,语速平稳,措辞谨慎,不添枝加叶,连袁时骂他“野种”
那句话,也是平铺直叙。
袁时跪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欲插嘴打断,被御座上无形的压力逼回。
待姜念奏罢,袁时再按捺不住,抢着叫道:“父皇!
他颠倒黑白!
儿臣岂是那般莽撞之人?实是他目中无人,轻慢儿臣,更是故意激怒儿臣,儿臣一时不忿才……”
“住口!”
泰顺帝一声低喝,如同闷雷在暖阁中滚过。
袁时浑身一颤,噤若寒蝉,只余嘴唇微微哆嗦。
暖阁内静可闻针,冰釜中寒气丝丝缕缕,却化不开御座前那凝滞如铁的压抑。
泰顺帝一双龙目透过镜片,沉沉打量着跪在眼前的两人。
袁时被泰顺帝沉默的审视骇得头皮发麻,身子显得瘫软。
反观姜念,虽也跪地,却背脊挺直,气息沉静,有一番岿然不动的气度。
本来泰顺帝就对袁时这个逆子深感厌恨,对姜念这个野种反倒深感赏识。
此刻见这一拙一巧,一浊一清,一同跪着,真真是云泥之别,因而愈发厌恨袁时,却愈发赏识姜念。
忽地,泰顺帝开口,声音不高,却似寒冰破裂:“路进。”
“臣在。”
御前一等侍卫路进忙躬身应道。
“将姜念带下去,于园中暂行看管。”
“是。”
路进领命,看向了姜念。
姜念从容再叩首,起身随路进而去。
阁内只剩泰顺帝、袁时及侍立如雕塑的任辟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