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南兄深夜出来放风,莫不是正想去厨房,从老陈那里讨得两屉猪耳朵下酒?”
身后一名差役的沉重男音传入耳廓。木清欢穿着宽大厚重的官衣背对那两人,左手不自觉护住有些臃肿胸腹,站在昏暗的长廊里,斜侧的身体和墨色的夜黑融为一体。
明朝嘉靖年间朝纲松弛,州县官府贪弊懒惰。
她在大牢中就注意到,倒地的肥硕差役身上酒气浓郁,当班值夜竟公然喝酒吃肉,可见心间的国家责义淡漠,明朝国危之势显矣。
后面这两个人,却不像草包,不好对付。
长廊下,她将脖子低按,默认般点头。
廊外雨势渐渐变大,那两个差役带刀走进长廊,蹬蹬,蹬蹬,石质地纲沿途拖出两串褐色脚印。
其中一个差役抵住刀口,有意试探:“哥哥留步,我腹内也空乏饥饿,与哥哥一同舀酒,厨房开荤。”
哗!雨点骤然倾盆。
房檐立刻蒙上一层薄薄雾气,
躲在厚重官衣下面的悠游绯晴,双臂搂住她的腰线收紧,耳朵敏锐探听外界变化。
木清欢表面放松地等在原地,但是拢在袖中的手,肌肉紧绷蓄势,呼吸声变得清晰而短促。
她带着悠游绯晴,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
握住的刀柄微微发烫,她听着身后的踏步声闯入逼近,就是现在!
黑夜不安宁,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却打乱她的计划。
身后两个差役的鹰隼目光,跳过木清欢,转移到长廊尽头。
那边跑来几个被浓烟熏黑脸的看守,像蚂蚁牵绳,一个个慌乱逃命,大声地喊。
“来人啊!!”
“走水啦,关押死囚的乙号牢房走水啦!!!”
“赵大人呢,快救赵大人出来!!”
……
长廊尽头的死囚大牢火光四溅,差役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走,冲天的浓烟成团突旋,与雨点交织成黑色。
大狱西边第四间,偏门杂房。
“出来。”她躲在暗处解开衣服。
透过支起一丝缝隙的窗户,眼睛盯紧前方火光燎人的死犯囚牢,常理冬天干燥,杂物相压的民房一个不慎容易着火,但这里是戒备森严的长安大狱。
这火烧得蹊跷。
“是他。”悠游绯晴从她怀里冒出头,眼睛溜溜清婉可人,已猜到这是另一个玩家干的好事。
她一提手,稳稳地抱住绯晴放到木箱上面。
“你躲到竹篓里。”木清欢视线重回窗外,快速脱掉差役的衣服,看也不看,递到绯晴面前。
“穿好,留在这里等我。”不放心绯晴陪自己冒险,她拟定计划,独自营救马六娘。
“等你?”妖孽跳下木箱蹲在她身旁,语调稍稍拔高一点,眼眸中闪动着果然如此的怒意。
不论是敌人接近时,第一时间选择护住自己的怪异,还是这个男人冷涩之中偶然流露的乖张,都像极了一个人。
有时乖张叛逆,有时清冷孤傲,有时……
那个落在手腕的吻。
两张面孔,越来越多的地方重叠。
木清欢蹲在窗楞后方,一门心思记挂马六娘的安危,加快速度解下头顶的帽子,自动过滤绯晴的反常。
悠游绯晴的嘴角弧度微翘,脸色忽热忽冷,目光扫过去,几乎把木清欢整个人翻遍。
“来,帽子。”木清欢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起火的地方,头上的帽子解得匆忙,轱辘一响,滚到盛炭的两个竹篓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