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要说的这件事,说大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小,却也不是小事。
原来是玉竹刚来停云轩,路还不太熟悉,夜里去茅房,回来就走迷了路,绕了个远。却不想,这一绕,竟是听见了些原不该听的东西。
停云轩管事的嬷嬷姓钱,这钱嬷嬷在王府有些年头了,停云轩的几个婆子都与她有交情,昨日,也就是顾绵出嫁的前一天夜里,这些婆子就聚在了一起,一边吃酒,一边商议了一件事。
这件事呢,便是等顾绵进了府,如何将她的嫁妆里值钱的东西偷梁换柱,拿出去了卖了,又如何能瞒着顾绵,弄到些田契、房契等东西。
因着英王自幼体弱多病,王府又早就没了主事的大人,这些下人在王府里益发目中无人。
玉竹虽只来了两月,可已知道了有不少人都将公中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更不要说,玉竹接触不到的那些暗地里的买卖了。
这次,这些人不过是把主意打到了顾绵身上罢了。
“那钱嬷嬷因与王管家有些亲缘关系,平日在府里就甚是嚣张,奴婢不敢惊动她,只想着,等王妃进了府,好来提前告诉了王妃。王妃早做准备,可莫要被那些人占了便宜。”玉竹倒是真心为这新进府的王妃担忧。
她自小家里就穷,被卖给人牙子以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虽然外面的人说王妃年龄已大了,可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姑娘,又听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倘若平日养在深闺,如何能是那些嬷嬷的对手?
她只盼着自己早将这消息告诉了王妃,王妃早将嫁妆都锁起来,那些人偷不到,说不定就不打这个主意了。
只她没想到,顾绵听了这件事,面上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你说的那个钱嬷嬷,长得是个什么样,可有什么特征?”
“回王妃的话,钱嬷嬷身材中等,约略有四十多岁。要说特征……”玉竹想了想,一下想起一个独特的来,“钱嬷嬷总戴一支雕着花样的银簪子,那是以前王管家赏的,她常与别人说这事。”
“还真是她啊。”顾绵笑了出来。这戴着银簪子的,可不就是刚才那个眼睛要长到天上的婆子吗?
怪不得这婆子敢给她使脸色呢,原来她来之前,人家才是停云轩的主子啊!
“你有听到她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吗?”顾绵又问。
说了这么多话,玉竹此时也明白了,新王妃压根不是她所想的闺阁小姐,反而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
她于是便稍微放下了一点心里的担心,顾绵问什么,就答什么:“奴婢没听到她们说时日,只是她们既都计划好了,恐怕就在这几日吧。这几日府里因筹备婚事,人人都在忙,奴婢想,若要浑水摸鱼,这会应是最好的了。”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倒还挺聪明。”顾绵起身,走到妆镜前,开始将自己头上插的那些金钗步摇一样一样取下来。
“王妃厚爱,奴婢惶恐。”这玉竹倒是真的胆小。
顾绵瞧着铜镜中,自己那张被画得白了许多的脸,勾起了嘴角:“既然她们没定时辰,那咱们,就帮她们定一下。”
玉竹从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做这引鱼上钩的惊险事。
她依着顾绵的吩咐,将那放在停云轩小库房里的嫁妆布置好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整个王府里一片安静,只有停云轩院墙外,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声音。
顾绵却还没睡,一直在屋里等着她。
“都布置好了?”看见人回来了,顾绵打了个哈欠问道。
“都依着王妃的意思布置好了。只是,这样真的能抓住钱嬷嬷吗?”
顾绵笑了一下:“抓不抓得住,明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困了,今日先睡了。听闻你们王府里也没什么长辈,明日,就等钱嬷嬷来了,再叫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