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早早用了晚膳的百姓已三三两两地前往上京城各处的瓦子戏坊。有那大些的戏班子,这会便已搭好了台子,放好了矮凳,只等着人来看了。
冬至节也算是大燕一个重要的节日,又兼今年圣上特颁了诏令,宁安街上,这会就更热闹了。
英王府门前,魏阶已安排妥当,此刻正等着顾绵前来。
褚枫从外面回来,近身禀报:“已按照王爷的吩咐,散了今夜王爷和王妃会去聚源楼的消息,若有人盯着,应该已经知道了。”
魏阶点头,而后抬首看了一眼已经暗淡下去的天光。
瞧这样子,总觉得这雪还得下。
“王爷怎么不去马车里等着?”顾绵到时,见他站在外面,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悦。
“大雪方歇,看看风景罢了。”魏阶见她来了,便稍往旁边让了一点,让她先登上马车。
冬至夜有不少百姓外出听曲看戏,是以魏阶和其他两位皇子最忙的也就是晚上。
魏阶虽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像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样在城中领兵巡逻,但他既领命,也不好居于府中,还是要到离戏坊近一些的地方。
顾绵出来时听了玉竹的话,捧了一个小手炉,可她上了马车,看见魏阶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一下把那个小手炉塞进了魏阶怀里。
突然间出现的暖意让魏阶一惊。
“哎,你别推辞,你身体不好,抱着这个暖和一点。可千万别跟上次一样,感了风寒。”
顾绵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补充道:“你别多想啊,你的秘密我不问,但你起码得活着,我可不想受委屈。”
她说完,小心打量魏阶的神情,却见魏阶竟是兀自笑了一下,真的不理她了。
顾绵一时又觉得心里气闷,遂靠着马车壁,不再说话了。
大概是已经出了东渠街,到了宁安街上,隐隐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还能听见趁着这机会卖些小吃零嘴的生意人的叫卖声,倒是有着鲜活的市井气。
只是顾绵却觉得这马车走了好久都不到。
“王爷不是说,要去那个聚源楼吗?一出东渠街,不远就到了呀?”顾绵终是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魏阶本也不想瞒着她,便坦诚相告:“不去聚源楼了,去雅茗苑。”
“雅茗苑?怎么换地方了?”
雅茗苑顾绵大概知道一点,是上京城的名流贵族们喜欢去的一个馆子,有茶,也有酒,但突出两个字——风雅,是以也有一些年轻士子,常在那里结社吟诗。
风雅的地方和她不沾边,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魏阶会领她去那里。
魏阶倒是不怪她的贸然询问,解释道:“对外是说聚源楼,实际却是雅茗苑,王妃聪颖,想来应该能明白。”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不对呀,这马车一从王府出来,别人又不傻。”顾绵不解。
魏阶浅笑:“所以王妃应该明白,为什么玉竹和全福都不随行了吧。”
顾绵闻言,立时将前后因果联系了起来:“所以他们都去了聚源楼,你是要演戏给那白家的人看?”
“不只是给白家的人。”魏阶说完,却不再解释,只闭目养神了。
马车在雅茗苑前停下时,天空又飘落了零碎的细雪,不过这显然影响不到看戏百姓的心情,周围戏坊中的乐声抑扬顿挫,竟真有些吸引人了。
顾绵跟着魏阶上了楼,进了那间单为他们准备的隔间里,坐在了窗边的桌子前,这才突然明白了魏阶选在这个地方的用意。
这里的窗户看出去,正是旧西瓦子的戏台。
“王爷钓着鱼还不忘做正事,真是滴水不漏啊。”顾绵瞧着窗外听戏的百姓,余光扫到魏阶也过来了,遂将那半开的窗子关小了些。
魏阶在她对面坐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却是向侍立的小二吩咐道:“清口小菜,并一坛青樱酒。”
酒菜很快就上了,顾绵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戏台上的表演,扭头瞧见魏阶竟然自己斟酒,这才反应过来屋里只剩他俩了。
“褚枫呢?他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