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鸽子正值壮年,它在漆黑的夜空中绕了几个圈之后,凭直觉不停向北飞去。
空中风平浪静,鳞次栉比的房屋在鸽子的身下飞快掠过,正忙着准备晚饭的黔首无暇看天,自然不会留意到这孤鸟。
这鸽子飞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安定里的上空,它在空中搜寻了片刻后,就在那星罗密布的房屋中找到了自己的巢。
没有片刻的犹豫,这只鸽子朝下方一头扎下去,飞入了那熟悉的院落中,停在了鸽子笼上,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很快,坐在鸽笼旁边的一个瘦高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将绑在这鸽子脚杆上的小竹筒取了下来,连忙向正堂跑去。
正堂里亮着油灯,樊千秋正伏在案上画一副大漠的地图:精确度自然不高,但主要河流和山脉的走势,却大致可看。
这十多日时间里,樊千秋一直都住在万永社里,没有回自家那冷清无人的宅院——他正等着田恬这条大鱼游入网中。
其实,这条鱼早已经入网了,樊千秋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从网里面捞出来而已。
……
伏在案上极易腰酸背痛,樊千秋时不时就要直起身体来,捶一捶自己的背。
约莫戌正二刻时,当樊千秋再一次从案上直起身来歇息,他便看到一个人影匆匆跑过来。
“上报社令!山水庄园的信鸽来了。”豁牙曾将那那三四寸长的竹筒交到了樊千秋手中。
“好!”樊千秋检查了两端的封泥,确定完整无缝之后,才拆开倒出了里面那长条素帛。
“恬至,一人,可行!”布条上只有寥寥的六个字而已,但是却让樊千秋心中激动万分。
今日,是捞鱼的日子了。
从山水庄园开院后第三日开始,田恬夜夜都要在山水庄园留宿,体验此间的逍遥和乐趣。
旁的不说,田恬光是在山水庄园里花的半两钱,就有五六万,堪是山水庄园的头号恩客。
田恬虽然是一个草包,但也不是一个笨人蠢人,他对这长安城大势仍然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知道和胜社与万永社之间的龃龉。
他知道建章乡是万永社的该管乡里。
他知道身为郎官不该随意出入娼院。
当然,这些顾忌并不能抵消田恬内心对胡妓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