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小伙子无奈道:“阿绡,怎是卖呢?是嫁。城里白老爷三媒六聘做得齐全,征礼也大方,还答应替你家里还债,将来会对你好的。再说我与你这一走了之,你阿兄的债你家里要如何还上?”
温镜扬起眉。时风男女之防虽不严,但私奔还是一件不甚光彩的事,尤其对女方来讲。这杜小娘敢向情郎提出来,想也是鼓足一番勇气,没想到得来这么一个答复。
所托非人。“他会对你好”,“我是为你好”,呸,好你个头。
果然女孩子脸上泪意愈加汹涌:“怪谁!难道是我叫他去赌的么?败光阿爹一辈子的积蓄还不算,还欠下那许多银钱…这窟窿却为何要我来填!”
得了,李沽雪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温镜非管不可。只见温镜指尖一动,一道内力噗地打进树下男子后颈,使他浑身一抖一头栽进土里,闭了嘴。温镜纵深跃下,冲目瞪口呆的杜绡一欠身,温文道:“还记得我么?”
杜绡原本唬了一跳,但是看他两眼便抚着胸口安定下来,“哦”一声:“是你!去年——”
“去年来收茶,是我,”温镜递出去一枚手帕,四角上是团团簇簇的紫阳花,“脸擦擦,与我讲一讲白老爷,或许我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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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家今年不知走的是什么运道,开年像是霉运,他家大郎年初进城贩茶不知怎的沾染上赌瘾,三不五时就要进城去赌。家里不过依靠赁来的茶园过日子,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挥霍,不出一月家财就见了底,老两口骂过打过依旧不知悔改,等到城里操着家伙事的大汉上门,这才知道已经债台高筑。
被这么三不五时的催债一吓,杜夫人吓得病倒,家里积蓄又已经掏空,也没钱延医,就这么在榻上耗着。一时间村里人都说他家是穷鬼病鬼齐霸门,今年要走背字。
可是月前忽然风向一转,说是长安城里有个大老爷瞧上了他家小娘,托了媒人来说亲,虽说是过去做填房,但是据说家大业大,还愿意替杜家还债。
哎哟只嫁进城这一项就是烧高香,至少不再是看天吃饭的农户,做小又怎了,不比她每日早出晚归扎在茶园里做活强么!又有好事者打听到,这大老爷家里没当家的,也没个儿女,于是爹娘兄弟、街坊婆姨众口一词劝起杜小娘,进门就是半个主母,但凡能生个一子半女,将来全副家业可就都能姓杜!
劝着劝着,不知劝出多少真情实感,恨不得这大老爷看中的是自家闺女,一时间杜家又人人艳羡起来。
亲迎前一晚杜小娘早早说要歇息,为着亲迎家里单辟出一间轩房与她作闺,她娘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上的病早已康复大半,隔着窗子殷殷嘱咐:“早些睡,明儿眼睛底下可不能见乌青,五更天你大娘来与你做妆,记得啊别迟了!”
她嘴上打发亲娘,在房中却另有动作,将后窗支起,急得团团转。这时窗子沙沙一响,温镜翻进窗,窗内杜绡和窗外李沽雪齐声问:“她我大娘怎么办?”
温镜向窗外道:“你去想个法子,让大娘来不了。”
李沽雪抱着剑:“不如我再想个法子,一定比你这法子好。”
温镜凭窗与他对视:“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婚礼就是明天。”
李沽雪泄气:“你一定要扮新娘子?”
“嗯,”温镜点头,一旁杜绡松一口气,却听温镜又道,“既能摸进白府又有机会接近他,何乐而不为。”
李沽雪还是觉得冒险,一面嘀咕道:“接近他干什么?在外头吃喜酒不也能接近吗。”
“放心,我在力所能及的房间搜一搜就出来。”温镜嘴上这么说,心里则想,酒席上尽是宾客,白谋任一定有所防范,要想于无人处、于他丝毫没有戒心时接近,最好的机会可不就在洞房里。《https:。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