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绮摆摆手道:“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恩人。”顿了顿,她深深看了孟安醉一眼,话锋一转道,“我儿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很想当面致谢,还望你成全他一片好意。”
孟安醉心头一紧,谢清绮又朝身后喊了声:“城归,出来吧。”
话音刚落,上方便传来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哑音,带着稚嫩又带着发育中的低沉。
“儿臣见过母妃。”
展城归从屏风后缓步走出,行至孟安醉身边,和她并肩站立。
“民女参见皇孙殿下。”
孟安醉也躬身行礼,顺势觑他一眼,他身上横七竖八的绷带已被拆除,着一身简单的素白锦服,乌发高束之下,少年干净精致的面容显露出来,整个人如同上好的璞玉,散发着温和矜贵的气息。
这不是孟安醉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展城归,但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陌生。
当初那个总是阴沉偏执的少年忽然之间变得滴水不漏了起来,特别是他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好似在不动声色地侵略着猎物,让人压根找不到突破的出口。
谢清绮见到展城归,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城归,你的恩人母妃给你找来了,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便说吧。夜里有些凉,母妃先回内殿添件外衣。”说着便站起身来,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空气静谧而潮湿,包裹着他们跃动的心思。
这样的独处正和孟安醉的意。
她也很想知道展城归为何只凭那虚晃的一眼就记住了她。
“方才听太子妃说,召民女进宫是皇孙殿下之意?”孟安醉转过身同他相对,眼神带着细微的探究。
展城归微微一笑,爽快点头,“是。”
孟安醉意有所指道:“殿下真是好记性,过目不忘啊。”
展城归听懂了,却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耳尖可疑地泛红,“当日选择姐姐的酒肆避难,本就是我思量过的。更何况姐姐的姿容……的确让人难以忘记。”
“……姐姐?”
孟安醉被这个称呼震得五内俱焚,“殿下莫不是叫错了?”
勿怪她如此失色,实在是上辈子展城归没有喊过她一次“姐姐”。
有次她心血来潮拿“姐姐”这个称呼逗他,他愤怒得将捧着的整坛酒都砸了,而后双目猩红,咬牙切齿地同她道:“你若是缺弟弟,我这便去街上抓几个年纪小的来满足你。阿醉,谁做你弟弟都行,但我绝不做。”
他从来只喊她阿醉,每次喝醉酒了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带着无限缱绻的深意,困扰得她几近崩溃。
“没有叫错,我是真心想叫你姐姐的。”
展城归清哑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他甚至腼腆地笑了笑,“不知为何,见到姐姐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十分亲切,所以擅作主张如此称呼,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孟安醉干笑了声,“殿下与民女隔有云泥之别,这般称呼民女担当不起。”
“我说当得起你便当得起。”展城归脸上升起些后怕的恐慌,方才的幽深感忽然消融,多了些无助,“若非姐姐相救,只怕我也没命回来见母妃了。如此大恩,别说一句口头上的姐姐,便是要我母妃立刻认你做义女都是应当的。”
“……殿下别吓民女啊。”孟安醉满脸惊恐。
展城归眼窝深邃,单眼皮似流水向下而勾,双眼一弯起来便明亮如星,“我就知道你也觉得直接喊你姐姐更好。”
孟安醉:“……”
她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当义女,喊声姐姐的确让人更容易接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