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祠堂,阴云堆积,风雪夹着细雨。
薛柠听说江氏今儿一大早去谢老夫人跟前认了错,下午回秋水苑,将账册对牌钥匙等物送到了梨园,之后人又去了祠堂,到现在也没出来。
她担心江氏心中难过,便主动去了一趟。
宋嬷嬷候在祠堂外,眼眶微红,见薛柠过来,哽咽了一声,“姑娘,你来了。”
薛柠道,“蛮蛮呢?”
宋嬷嬷道,“来过一次,被夫人劝回去睡了。”
薛柠安慰了一句,“我进去看看。”
进了祠堂,只见江氏跪坐在蒲团上,呆呆的望着苏家众位先祖的牌位。
薛柠轻声走过去,在江氏身边坐下。
江氏没有哭,只是眼睛有些发红,想是己经哭过了。
她转头看见来人是薛柠,嘴角牵起一个温柔的浅笑。
她一贯是个如此温柔的人,刚嫁进来时,苏翊礼还夸她温柔贤淑,贞静文雅。
缠着她恩爱时,总喜欢逗她红了脸。
无论床上,还是在长辈面前,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侵略性。
后来,她有了瞻儿,男人对她越发疼爱。
生下儿子后,男人半年未曾碰过她,怕她身子有损。
几年后,他们才有了蛮蛮。
她逐渐忙碌于家中庶务,而他进工部做了员外郎,公务也越来越繁忙。
渐渐的,夫妻间的体己话变得越来越少。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身边己经有了一个聂氏。
他很快便要将聂氏纳进房里,怕她找聂氏麻烦,还特地与她约法三章。
这些年,她兢兢业业为侯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从没想过,苏翊礼对她,怕是早己没了夫妻之情。
原来真心瞬息万变,这世间,哪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真情所在。
她笑了一下,开口,“今儿将账册等物送去梨园,看着空荡荡的秋水苑,突然间清闲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薛柠觉得,江氏若是知道自己上辈子死得凄惨,只怕此刻不会这么想。
可惜的是,她没有重生一次,不知道这种复仇的痛快。
但没关系,她会带着江氏从侯府的泥潭里走出来。
她握住江氏的手,“娘,谢老夫人怎么说?”
江氏自嘲一笑,也觉得自己多年付出不值得,“她是侯爷的母亲,自然事事都听侯爷的,我将管家权交给聂氏,她没说半个不字,还提点了一句,让我从旁帮衬。”
从旁帮衬西个字,叫江氏满腹委屈。
不过,在祠堂里跪了几个时辰后,她突然又想明白了。
她是嫁进来的人,这个家从来只姓苏,不姓江。
她若不自立,没人会替她做主撑腰。
薛柠叹息一声,“到底是侯爷的亲娘,自会站在侯爷那头。”
江氏却是一笑,“不过,我可没准备帮衬。”
薛柠俏皮的眨眨眼,眼底浮起一抹璀璨的光来。
江氏嘴角弯起,“我为侯府操持这么多年,累得腰酸背痛,老眼昏花,账本看不好,家风也不正,能帮衬个什么?管家之事,还是交给聂姨娘,让她事事躬亲的好,以免到时出了错儿,不知找谁负责。”
薛柠有点儿说不出的激动。
江氏眼里的笑不似伪装,她似乎逐渐看开了。
她轻哼一声,倒少了往日主母的威严,多了几分这个年纪女子的柔媚,“再说了,聂姨娘真以为管家是个什么好差事?管家三年,猫狗都嫌,这侯府腌臜事儿多着呢,那谢老夫人又岂是个好伺候的?我啊,正好撂了挑子,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