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你想把我关在这里?”
陆今安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掌按了一下喇叭。
他转回目光,看向前方:“你总得‘还’我点什么,对不对?在这里好好治病,争取宽大处理。”
这时,门房的灯亮了,一个人影走出来,看了看陆今安的车牌号,然后拿出钥匙,插进了大门上那把沉重铁锁的锁孔里。
在刺耳的开锁声音中,宋闻伸手握住了方向盘:“陆今安,你没有权利囚禁我。”
“我是没有权利,”
陆今安踩下油门,车子缓缓滑行,“但你的家人有。
我只要给你那位好二叔一笔足够让他心动的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在你的入院同意书上签字的。”
宋闻脸色一僵,他猛然扳动方向盘:“停车。”
车子瞬间偏离了原本的行驶轨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即将撞上旁边的景观树时,陆今安猛踩刹车,车子险险地停在了树前。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向前狠狠一冲,陆今安喘着粗气,蓦地攥住宋闻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满脸都是厉色:“宋闻,在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你的未来,不一定是在国外阳光明媚的校园里,也有可能,是在这种大门紧锁、不见天日的疗养院中!”
话音一落,那只带着烟疤的手便按下了车门的解锁键。
副驾的车门随即被人从外面拉开。
车外,赫然站着四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女。
在深夜中,像等待已久的幽灵。
宋闻应该是愤怒的,是屈辱的,是歇斯底里的。
可能这些激烈的情緒确实都曾在他身体里涌动过,但此刻,却最终化作了平静,与……悲伤。
他的目光缓缓从车外那几张陌生的面孔上移开,重新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陆今安,一定要这样吗?”
攥着宋闻衣领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陆今安垂着眼睑,从齿间挤出一声极轻的“嗯”
。
随即,他又迅速抬起头,加重了语气:“对,必须这样。”
宋闻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抬手,拨开了那只攥着自己衣领的手,那手也好拨,轻轻一挥,便松开了。
“我想抽支烟,行吗?”
陆今安控制着手尖的颤抖,慢慢递了一颗烟过去,宋闻衔在口中,又就着他送来的火苗,点了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声音透过淡青色的烟雾传来,异常稳定:“债,确实得还,我一样一样还吧,今天就先还你一个烟疤。”
说完,他便摘了烟,用拇指和食指掐着,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右手手背按了下去。
“不要!
……不要,宋闻!”
陆今安脸色骤变,慌忙伸手去挡,手掌用力包裹住宋闻的右手,挡下了灼热的烟头。
他闷哼一声,手指在灼热的温度下微微痉挛。
宋闻慢慢抬起了烟,看着陆今安无名指指根那处新添的疤痕,将烟重新衔回了嘴里,吸了一口,才稳稳地说道:“我诚心要还债,是你不让的。
这疤,不管今天烫在了哪里,你的手上还是我的手上,就只当……我还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手从陆今安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再看男人一眼,便从容下车,对车外等候的几个人平静地说道:“走吧。”
最深的夜里,只有宋闻指尖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在缓缓移动,直到洋楼上了锁的门再次关上,那一点微弱的红光,才最终被吞没,消失不见。
夜色重新压了上来,副驾的门没关,夜风灌入,陆今安觉冷得刺骨。
手指上的疼痛蔓延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