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玄色手套的手贴上他额头,谢告禅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必和我道歉,”谢告禅又重复了一遍,“是孤的错。”
谢念一怔。
“刚到边疆那几个月战事还算太平,闲暇之余,我就会在边陲小镇买信纸写信,”确认谢念没有发烧后,谢告禅才收回手,“到后来情况愈发复杂,战事纷乱不断,有时候写了信,也会在中途丢失。”
“我总以为再过不久就能回来。”
谢告禅半蹲下去,和谢念平视:“念念。”
“你能原谅皇兄吗?”
谢念和谢告禅视线相对,不知为何,胸口有点略微发堵,他几次张口,却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发涩。
“我没有怪过皇……皇……殿下。”
话到嘴边转了好几圈,谢念始终没能喊出那个称呼,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低下头,小声道:“只要殿下回来就好。”
谢告禅摸了摸谢念的头,什么都没说。
谢念鼓起勇气开口:“殿下是不是还有要务在身?”
谢告禅瞥了眼桌案上的折子:“嗯。过会儿就走。”
谢念急忙掀开被褥,摸索着想要下床:“那我送殿下。”
谢念身上仅披着一件罗衫,单薄到连脊背凸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谢告禅蹙眉,摁住他的手:“不用。你身体好全了么?”
“已经好多了。”谢念眨了眨眼,理不直气也不壮。
谢告禅显然不信这话。
翁子实从殿门后探出头来:“殿下?该走了。”
听见这话,谢念薄唇微抿,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经不起推敲,几番纠结之后,还是仰头问道:“那殿下还会来吗?”
谢告禅一顿,率先错开了目光:“……忙完就来。”
他起身,准备离开。
谢念摸索着穿好鞋,谢告禅不让他出去,他就站在殿门口,目送谢告禅离开。直至人影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谢念才收回目光。
桌案上的折子已经被收走,谢告禅的大氅还留在床榻上,算来算去,已经是谢告禅留在他这里第三件大氅了。
谢念思绪不由得飘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昨天晚上应该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吧?
殿外还在下雨,看守的侍卫陆陆续续开始换班,个个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宫人送来比往日要丰盛许多的早膳,态度也变得恭敬许多,谢念扫了一眼,就叫他们放下。
他对饮食一事恹恹,早膳大抵随便对付几口过去,但今早的膳食显然下了心思,没了噎人干巴的糕点,而变成了易入口好消化的鳜鱼粳米粥。
谢念一边慢吞吞地喝粥,一边思索自己昨晚到底说了点儿什么。
他平日里记性极好,不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即使是几年前的事情,也能说出个大致来。
但昨晚是他第一次喝酒。
他也不知道原来喝多了还会丧失记忆。
以至于无论现在怎么回想,他对昨晚说过什么话一点儿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