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嫁给我了?!”
沈敬信眼睛异常明亮,就这么看着她,直看得崔玉耳尖发烫,“谁说答应你了,想得美。”
“我不当太子,”沈敬信忙道,说完似是反应过来这事也轮不到他做主,又补充道,“就算我当了太子,我也只要你一个!就你一个!”
话谁都会说,山盟海誓再怎么庄重,也不过一句空话,这个道理崔玉明白,是以,她没有回应他。
沈敬信挠了挠头,扫视一圈后果断将腰间的玉佩拽了下来,“这玉佩是我母妃给我的,伴我至今”
这块玉,崔玉没少见过,沈敬信总说他身上有玉,她名字又带玉,可不就是上天配好的姻缘。
可他此刻拿这干什么,正当崔玉疑惑时,沈敬信另一只手忽然拿出匕首,二话不说往那块玉上刻。
刀尖在光洁的玉佩上刻出道道划痕,崔玉吓了一跳,“你疯了,这是你母妃给你的”
“没疯。”
沈敬信不顾她阻拦,又连刻好几刀,崔玉这才看出些大致,“你刻的,是我的名字?”
“嗯。”沈敬信刻好后,手腕一翻将刀刃握在掌心。
鲜血顺着刀尖,缓缓滴入玉佩,上面的“玉”字愈发明显,崔玉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都说玉有灵性,我将你刻在玉上,日后日日用自己的血灌养它,提醒自己,以此为证,我答应你,若有朝一日我成为太子,后宫也唯你一人。”
他字字铿锵,崔玉眼眶微红,心头也涌起热意。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了?”沈敬信小心翼翼问道。
崔玉没说话,只低下头,用帕子将他手心包裹起来,良久才回道,“陛下和我父亲还没说什么呢”
“那就找他们啊,”沈敬信把手抽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拉着她就要走,“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哎你手”
崔玉看着他掌心的狰狞,刚想骂他两句,却见他忽然停下步伐,转过身来不由分说把自己抱在怀里,“你走得太慢了,我抱你去!”
崔玉挣扎无果,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将一众哀嚎的侍女侍卫甩在身后。
那日风掠过脸上,崔玉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温热的跳动渐渐与自己的重合,她那时以为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是这样的圆满。
可是如今,崔玉看着棺椁中冰冷的沈敬信,他掌心的痕迹早已消失,连带着那块玉,也早在他立下第二位嫔妃时,当作忏悔给了自己,说此玉便如皇帝亲临,可斩任何人,并将他们的孩子立为太子,永不更改。
可她要玉有什么用呢,崔玉想,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玉啊。
玉上刻痕犹在,可是许诺之人却早已背弃信诺,原来即使最坚硬的玉,也留不住最重的诺言。
“母后,父皇该带走安葬了。”
沈洛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崔玉睫毛微动,“知道了。”
崔玉从不是心软的人,可这么多年打理宫内诸事,她早已懒地计较许多,这些年的怨恨、委屈,在沈敬信冒雨前来找自己说:“玉儿,我被下毒了,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崔玉忽然有些释怀。
掌心软玉温热,崔玉摩梭了许久,在棺椁被抬出去之前,还是把它放进里面一隅,就让那些磋磨的岁月,连同那日向她许下诺言的少年,一同埋在地底,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皇帝的棺椁,历来是受人重视的,崔玉站在宫门,目送队伍离去。
“母后,宫里”
“华儿,我累了,”崔玉忽然道,旁边的沈洛华没有接话,“可是我知道,你也很累。”
转过身去,才不过几日,沈洛华眸中已布满血丝,“母后,你不怨我?”
崔玉微微一笑,“怨你什么呢?你撑下这一切,就已经很辛苦了,母亲明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在诸事未毕前,我会暂住宫里,等一切走上正轨,华儿,也希望你不要拦我,”崔玉拍了拍她的手,“别忘了,我曾经和你讲过的那些游记,若有一天你想我了,那也是你前来寻我的地图。”
“好。”沈洛华哽咽着应下。
等回到太和殿,已是傍晚,沈洛华扫视了一圈黑黢黢的宫墙和忙碌的侍从,微微蹙眉,“还需要几天?”
一个小太监忙走上前,“回公主,约莫着还有小半个月。”
沈洛华扫他一眼,一旁的人连忙上前拉着小太监跪下,“回陛下,这人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最迟七天,我要看到崭新的太和殿。”
撂下这句话,沈洛华一甩衣袖离开,背后隐隐约约传来议论声,鸢心眉心一拧,“陛下,需不需要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