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江初芋,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上车。”
江初芋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一边拍着头发和肩膀上的雪花,一边对窗外的黎森挥挥手:“谢谢你,我们走了,拜拜。”
黎森似乎才回过神,唇边扯出一个有点不太自然的笑容:“再见。”他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
他这一路走得太顺遂。生在富裕之家,在爱和期盼中长大,学业有成,身边都是良师益友和好人,放眼未来亦是坦途。钱,爱,名声,他应有尽有,唯独无法得到一个江初芋。
他并不缺江初芋这一份爱,可失去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国外的日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眉眼,想起她跌跌撞撞狼狈的活着的模样。
她没那么好,爱钱,虚情假意,谎话连篇,睚眦必报,一堆的小毛病,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可她又聪慧,可爱,漂亮,坚韧,勇气可嘉。
让他亲手把喜欢的人送到其他男人的车里,这就是江初芋惩罚他的方式。
很聪明,也很无情,一下子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像两个世界。
江初芋系好安全带,舒了口气:“等很久了吧?刚从画室出来,约顺风车约到黎森师兄,就和他叙了会旧。”
“嗯。”顾泽洺发动车子,雨刮器刷掉前挡风玻璃上的积雪,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他开着车,脸上表情很淡。
“黎森师兄又换了一台新车,我没认出来。”江初芋兀自说着,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真羡慕有钱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爱驾。”
顾泽洺没接话,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雪花。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你饿不饿?我们晚上吃什么?”江初芋转过头看他,感觉他比平时更沉默一些,“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时,车子开到路口,遇到一个红灯。
顾泽泽停下车,侧过头看她,嘴角却似乎勾起了星点弧度。
“没有不耐烦。”顾泽洺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江初芋微微颤了一下。
“只是,”他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别人和你撑同一把伞,感觉有点……”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指腹却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眼角。
“碍眼。”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冰冷的压迫感。
江初芋愣住了。
她看着顾泽洺近在咫尺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暗沉沉的,让她心里莫名一紧。
绿灯亮起。
顾泽洺收回手,重新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
“想吃什么?”他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今天带你见个人。”
车窗外,雪还在下,纷纷扬扬。
江初芋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什么人啊?”
“我妈资助过的学生。”
江初芋好奇:“男的女的?”
顾泽洺:“女生。”
江初芋哇噢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