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湿气更重了,黏在皮肤表面,腻得慌。
秦既远走上前,弯腰,把手里那捧白玫瑰端端正正放在碑前,紧挨着顾泽洺那束百合。
他摆放得极其仔细,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花束正面朝外。
摆好后,他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去,而是看似无意地、极其自然地拂过石碑上的刻字。
“你和江家那个姑娘最近怎么样了?”闲聊的语气。
顾泽洺插在口袋里的手轻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钝痛。他脸上没动声色,只是下颌线绷得直了些。
“我和她的事,不劳你费心。”
秦既远像是听了个笑话,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的?”
顾泽洺盯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妈妈的墓碑不干净了。
顾清如和秦既远在一起的十几年,有过幸福也有过痛苦,但离开时一定是恨的。
她不是先天性精神病患者,而是长期被人下药导致的精神错乱。她的丈夫,号称京圈只手遮天的大企业家,非但没有关心她,没有帮她找出加害者,还和别人酒后乱性,生了一个私生子。
就连她离婚,病死,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秦既远都不肯放过她,隔三差五来就这里骚扰她。
顾泽洺往前踏了一小步,鞋底碾过湿滑的青苔,声音低哑得完全变了调。
“我说了,不劳你费心。”
两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既远没动,只微微挑了下眉,像是有点意外他的反应,又像是早料到会如此。
“行,不提这个。”他不再看顾泽洺,转回头望着墓碑,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淡得近乎冷漠:“玩了这么久,也该收心回家了。外面没那么好玩,你也护不住什么。有些东西,你看得再紧,也有看漏的时候。”
他顿了顿,像是最后通牒。
“不要等到出了事,再来后悔。”
顾泽洺盯着他,忽然极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我也说过,威胁对我没用。”
“是么?”秦既远低头,温柔地亲吻了下墓碑,低低笑道:“老婆,我们的儿子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要不,把他最亲爱的姑娘送给别人当礼物?”
顾泽洺目光一沉,冷眼瞧他:“别人都说我妈疯了,我看你才是最应该被关进神经病医院的疯子。”
“说些没用的话做什么。”秦既远直起身,把伞递给旁边的助理,点燃一根雪茄,“想把我关进神经病医院,处理掉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妈的人,就应该回到秦家来。”
“只有回到秦家,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江家那个姑娘。”
顾泽洺没哼声。
秦既远狠抽了口烟,过肺,转过头,上下打量他,目光没什么温度:“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自己回到秦家,那个姑娘和你在一起,会落得跟你妈一样的下场。”
“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做我们的儿子不能这么孬,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嫁给其他人,最后的下场只会比你妈更惨。”
顾泽洺皱起眉,喉咙里忽然有点发紧。
太阳出来了,晃得人眼晕。
秦既远抬手,慢悠悠地再次拂去墓碑照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情人,与他嘴里恶毒的话形成了极其恐怖的对比。
“想要她就回到秦家来,把那些你看不惯的人和东西都清理干净。”
“你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