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的目光,那男人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一下子显现出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屋内,一室温暖,隔绝了屋外的寒气。
“听说你在这里定居了。”陈富捏着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卷起小小的漩涡。
贾俊彦低垂着眼,喝了一口热咖啡,默不作声。
陈富也不在意,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暖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寒意。事实上,他和贾俊彦基本上没有交集,非要说上个联系,大概只有,早早死去的那个家伙了吧。
“我如今在米国定居,偶尔也会回种花家看一看,这些年,故国的变化确实挺大的。”陈富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他知道,对方虽然面上对故土毫无留念,实际上,也是想知道的。
而他,只是想看看,李世安曾对他说的……所有人的未来,才不辞辛苦地往返在两国之间。
“农村里修了路,稍微偏远一点的山区,因着地形,还没开始修。青藏高原那边,通了条铁路。原。子弹的研发,似乎也有了点眉目……”陈富絮絮叨叨地念着祖国的变化。
这些话,他也曾在李世安的坟前念叨过,再复述一遍,根本不需要思考。
贾俊彦的教养不允许他擅自打断他人,纵然心里不愿,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将对方的话听了进去。
陈富看在眼里,心里一叹,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他比贾俊彦还年长十几岁,因着李世安的关系,现在看着对方,就像看着一个固执己见的后辈。
不是他不愿意完成李世安的嘱托,只是,对方不愿意,他也无可奈何。他啊,就是劳碌命,李世安生前,为他奔波劳累,对方死后,还要时不时给对方的弟兄送温暖。
陶谦还好,大大咧咧的,偶尔也能说到一块去,喝酒吃肉,也是豪爽,七八十岁了还精神奕奕的,娶了妻生了子,听说很快又能抱上孙子了。
至于茅易,新种花的第一个领导人,倒也没染上什么恶习,决策一如既往的精准坚决,下发的指令都是利国利民的政策。民望与日俱增,上个月举行了接任仪式,算是卸下了重担。
而他自己,虽然听从李世安生前的安排,去了米国,可他不是一个待的住的人,或者说,一旦安分下来,他总会忍不住,回忆起从前,满心惆怅,彻夜不眠。
久而久之,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常住下去。索性,和几个新交的外国友人,还有李世安曾经的追随者们,四处旅行,纵情山水,心胸也开阔不少。
风景看多了,在他心里,最美的仍是祖国的绿林山川,顺路回国游玩了一番,无意间得到贾俊彦在雾都的消息,他特意绕了远路,来探望一番。
可惜,他和贾俊彦并不熟悉,相顾无言。
这算什么事儿?
陈富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很快就结束了单方面的话题,“事实上,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信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搁在桌面。
封口处滴了蜡,信封发黄,纸面上是用毛笔写着的五个字。
贾新鑫亲启。
很久没有看到这个名字了,贾俊彦心里一片平静,他已经过了那个顾及他人目光的年龄,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并不好听的旧名而发怒。
“既然信已送到,我就不多留了。啊,对了,这是我从重庆带来的糕点,淑芳斋的桂花糕,百年老店,味道一如既往,你可以尝尝。”
陈富走了,贾俊彦罕见的没有维持教养,将人送到门口。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盯着桌面上的包的整齐的方包。
脑海里想的却是他无意间看到的那篇文稿。
桂花糕吗?
他并不喜欢糕点,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解开了用来束紧包装的细绳,端端正正,散发着桂花香气的糕点,面上撒了一小撮的干桂花,看起来更加可口。
他捏了一块,送进嘴里,皱眉,太甜了。
真不知道李世安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糕点。
话虽如此,他却是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将糕点全部吃完,满嘴甜腻,他喝了一个咖啡,两者混合,成了另一种更加奇怪的味道。
他低垂着眼,放下了杯子。
发黄的信封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指尖蜷缩着,搭在杯耳上,雨声渐弱,滴答滴答,听着让人心烦意乱。
贾俊彦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信封,指尖按在蜡封上,用力,扁扁的一层红蜡碎成几块,顺着指尖滑落。
贾俊彦翻开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叠的整齐的信纸。指尖微颤,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的跳动着,他放缓了呼吸,心脏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顺着折痕将信纸摊开。
贾俊彦呼吸一滞,泛黄的信纸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吗?
本该如此,他又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是了,那就,这样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