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惨叫声传来,眼观眼鼻观鼻,不想卷入其中的臣子们吓了一跳,“啪”的一声,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忽的飞到了大殿中间。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众人冷汗淋漓,望着男人的眼里皆是恐惧。
吕炙如今倒是有些痛恨自己长了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坐在最末,竟仍能看清被血浸染的指甲盖,那血淋淋的手指甚至还,还动了!他想别开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隔壁的同僚干呕不止,他恍惚地抬头,看向远处的男人。
那人神色平淡,不为所动,切人手指就像切瓜一样随意。吕炙眨眼,缓了过来,是了,陛下征战沙场数年,别说切个手指,就连砍个脑袋,也是利索的。
“既然爱卿喜欢耍嘴皮子,那这手……”老臣疼的倒地翻滚,剑刃虚虚地划过他的手边,比划着,像在琢磨着从何处下手,然后下移,“胳膊,腿脚……”男人细数,颇有种要剁掉那人四肢的意思。
“这些多余的东西,也别要了吧。”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夜里的风声,渗人的很。
“咚。”也不见那人是如何动作,只见长剑穿过了老臣的两腿之间,插进了砖缝里,剑身微晃,仔细一看,距离那处还不足一寸。惊惧疼痛之下,那老臣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男人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条方巾,细细擦手,慢悠悠地补上方才的未尽之言,他抬眼,巡视一周,意味深长地问道,“爱卿,意下如何?”
手帕顺着男人的指尖滑落,盖在了老臣的两腿之间。
众人简直吓破了胆,这分明就是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节奏,他们还能如何,只能唯命是从,连声附和,以保全性命啊。
至于被拉出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谁还关心他的生死?
吕炙幽幽一叹,提笔,在笏板上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他有预感,往后的日子,恐怕更是不得安生了。
他的预感是对的。
在陛下循环往复的“关怀”之下,众大臣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啊,不,是一身赤胆忠心,总得说来,便是……陛下说的都是对的,陛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改推举为科举,会触碰到世家利益?不不不,世家都快被陛下整没了,谁还敢说这种话,不要命了吗?
什么?量产宣纸,与民争利,非明君所为?陛下自个都说了,“朕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名声这种东西,陛下他根本不在意啊。
什么?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语言?饱受打压的世家臣子乐了,一下子想做成这么些事,陛下也不怕摔死。
然后……印刷术,琉璃,水泥,曲辕犁,陆续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陛下想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竟也有条不紊地成了。于是,世家们也不敢说话了,牙疼。
紧接着……
陛下不仅要修路,还要造学堂,让穷苦人家入学?!这根本就是不给他们世家活路啊。
几经磋磨,仍坚守在朝廷之上的世家子们两眼一番,差点没像他们的长辈一般,被打击得告老还乡,逃是不可能逃的了,上朝还是要上的,眼看着满朝文武,科举封官的寒门子弟占据半壁江山。拧巴了半辈子的世家臣子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们完全不是陛下的对手啊。
他们错了,求陛下放过,给条生路啊。
然而,陛下他听不见……
吕炙暗叹,明明是四大世家惹的祸,为何还要连累他们呢?
照例听着同僚上报的琐事,实在是在陛下的高压鞭笞之下,没人敢偷奸耍滑,啊,准确的说,是胆敢偷奸耍滑的,都一个个被清了出去,那一茬科举进来的新人们,可盯着朝中的空位呢,完全不缺人才。所以,如今天下太平,能干的事也干的差不多了,除了琢磨着,如何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都少了。
有陛下坐镇,谁敢放肆?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宦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大殿静悄悄的,臣子们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那等不长眼的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