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也许下一刻,就要被这两双粗黑的手给扯断襟袄。
在土匪窝子里被郎十三那东洋刀贴着内衣的恐惧渐渐冒了出来,锥子一样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心。
恐惧她还可以控制,难过的是这难以忽视和回避的屈辱感……
“你们凭什么?”
她问。
“程小姐,奴才们要是没这资格,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我是骧哥儿的四姑奶奶。
我也姓陶。”
又是那个清冷尖细的声音。
“你要知道,我们怕的是万一……陶家是不能要一个不够格的女子当少奶奶的。”
静漪说:“陶家可以不要。”
死死的寂静。
黑暗与寂静,让这间屋子简直如同炼狱。
静漪单薄而瘦弱的身子,在这里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冷声道:“陶家可以不要我做媳妇。
但是除非我死,谁也别想这样侮辱我!”
“哈哈……”
陶因清嗓音清冷尖细,笑声也清冷。
她笑着笑着,便站了起来,挥着她的手帕,走到铁锈红色袍子女子身边一站,“三姐,瞧瞧她。”
“瞧什么?这脾气横的,掷地有金石声。
你在土匪窝子里那几天也是这么着的吗?”
陶因润望着静漪的眼睛,冷冰冰地问。
“要不也不至于挨打了。”
陶因清凑近些看着静漪。
手中的帕子挥了下,拂过静漪的脸。
一阵清香,像檀香又不是。
静漪看着她刁钻的笑脸,一副恶作剧似的样子,忍着没有后退。
陶因清脸上笑意更深,回头在陶因润耳边低语两句。
陶因润哼了一声,说:“开弓可没有回头箭,验验身又不会少块肉……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十小姐真名不虚传。”
东侧位子上,一个沉稳温厚的女声响起来。
像是带着笑意,对陶因泽说:“大姑,程家数百年家声在外,程家的小姐必然是贞节烈女。
这一道,省了吧,您意下如何?”
“二姐,话虽这么说,总不能因了程十小姐出身名门就改了规矩吧?今日省了这一道容易,日后万一有点什么传言,可就没有说嘴的去处了……”
旁边那个穿着翠绿裙褂的妇人说。
“究竟外面怎么说,不过是外面,总不能家里人先作践起来。
再者,陶家害怕那起子小人胡吣不成?”
那沉稳温厚的女声慢条斯理地说,“真有什么人捕风捉影,三妹妹,咱们头一个不听那些人乱嚼舌根,二一个,但凡敢在咱们跟前儿胡吣,就该拿大耳刮子招呼他们,直问过去这是何居心,造谣生事?三妹妹最明事理,你说咱们该不该这么办?”
“二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别有用心的了。
得了,我不多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