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松懈让身体有了偷懒的借口,史艳文瞬间失了力,手指发颤地摸了摸眉心。
“这是?”
佛者收手,叹道,“既然有所筹谋,便更要保重精神,此术常驻,可助你减少恍惚失神之症状。”
史艳文愣住,“不是……要阻止我吗?”
佛者摇头,“你可恨他?”
“没有!”
“……”
猝然一怔,史艳文露出苦笑,“我只是觉得累,很累,艳文曾在战场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最为疲惫的时候连水都难以喝下,可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比现在好。”
“你在逼自己做出选择。”
“是,也不是。”史艳文道,“我从来都没有选择,正如素还真,私情和大义之间,他也没有选择。我选择的是九界,素还真不用如我般左右为难,不过是因为他本来就身处自己的世界,他当然不用担心顾及不上!可我不行,我的孩子,兄弟,朋友,我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世界,我必须要回去。”
“所以你要报恩还情,欲了断因果。”
佛者也同样直言不讳。
蓝眸在佛者的拂尘上定住,史艳文复杂的情绪里莫名多了一些窘迫,“艳文也知道,自己选择的方法……很荒唐。”
佛者默然。
“还情”?
这方法岂止荒唐,史艳文妥协的原因若真如他所说,无疑是用最冷酷残忍的利刃刺了解锋镝一刀。
可叹这刀插进解锋镝的胸膛,解锋镝或许还将他当成真情诺诺的认可。这是解锋镝相信的“殊途同归”,却是史艳文选择的“分道扬镳”。
解锋镝一定想不到史艳文会用这么鱼死网破的“计谋”,而史艳文确实用了,并且极其决绝!
他向来温文自忍,可一旦用计,就让他人胆战心惊,他之心性,在异世和聚魂庄的摧折下,或多或少要凉薄些了。
——既然已经这么狼狈了,那就索性更狼狈些吧。
快刀斩乱麻最爽快的途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视线稍移,史艳文又扫了扫芦笛,抬起头道,“毕竟艳文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笑了笑,怅然神色显露无遗。
三个月,枯半身预计的灵珠大成的时间是三个月,他便用三个月真身,还素还真十年记忆陪伴之情,此之谓——“报恩,还情”。
佛者却目光如炬,不紧不慢地开口,问他,“你是不是已经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
“‘当初指雁为羹,充饥画饼,道无情却有情’,”佛者仿佛已能预见到不久之后的结局,惋惜道,“史艳文,苦海无边,回头尚不晚。”
此计成,伤人伤己不算,此生恨憾难全。
额间的佛印化作了朱砂埋进皮下,史艳文试着朝海中打了一掌,果真于功体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在收功时如有清流走遍全身,运功倒比以往还要顺遂。
“前辈真的只是要帮我静心……”
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只是,既然不认同他,为何要帮助他?总不能是因为佛门讲究“随缘”吧?
报恩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