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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姻缘4（第3页）

恨？苏佳灵愣了愣而后笑了，拉着苦无坐下来手握着成长成大人的儿子的手，目光看向苦无放空眼神，你是透过他在看着谁。

苦无抿唇不语，他知道苏佳灵现在在看谁，于是没有出声打扰。

好一会儿苏佳灵才收起伤感脸上再次浮起笑容来，看着面前的孩子有些不安的神色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其实知道的……他入医院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一晚在手术室外我一直等一直等，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手术中的红还是亮着的。我当时很害怕，想找个人依靠却不知道找谁，那时我就有一种感觉，感觉会失去些什么。我打电话给苦宏文，可是苦宏文没有接。我恨苦宏文，从最开始恨他骗我欺我，到后来恨他一直伤害了那个孩子的心。苦宏文那晚没来，当时已经很晚了我又不想劳烦家里的两个老人……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前面不远值夜班的小护士都睡着了还在等。我很累很想睡觉，可我不敢，我怕只要我一闭眼那孩子就从手术室出来了，要是我没在他身边他没第一眼看到我害怕了怎么办？于是我就一直睁着眼睛坐在外头等着……好在手术很成功，那孩子被包成棕子一样从手术室推出来，医生说他没事了，我终于放下了心来。小无，你知道吗？我一直守着他，可是呢？那个孩子还是离开了我，他离开了我你知道吗？我……我是看着他离开的……。那天的天真的很冷啊，天很黑没有月光，黑黑的天别人都睡着了而他只是手握了我一下就放开，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重新握起来。我浑身都感觉冷冷的，他的手也冷冷的，我很努力的握紧他的手想让他暧回来，可是他……呼吸都没有了啊！我当时感觉什么没有了什么都离开了我，真的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要叫医生，我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看着他没有了生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只坐着快去叫医生，可我……冷得浑身动不了，一直动不了无论我有多努力都动不了只能看着他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离开，永远的离开！”

苦无瞪大了双眼看着苏佳灵，看着那双漂亮的杏眼中不断的流出泪水，里头有悔有恨有怨……看着对方低着头时齐肩微卷的黑发里夹杂着丝丝银色，看着对方捂着脸不住的哭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握住苏佳灵被泪水打湿的双手，然后一个用力抱住面前这个痛苦不已的女人轻轻的拍打对方的背，无声的安慰。苦无突然想起当初苏佳灵看着自己睁开眼时异样的表情，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苏佳灵吸了吸鼻子，张着嘴重重的吸着气，眼泪不住的流根本停不下来，好一会她又低低的诉说着当时的心痛怨恨与茫然无助，“我就那样死死的盯着他没有起伏的胸口，盯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浑身冰凉再也没有力气，我以为就这样了，所有的事情都这样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最重要的人让人有信念活下去的人不见了、离开了……你们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想去陪着他，我怕他一个人走夜路会怕会迷路会回不了家……我怕，很怕很怕，我也恨，很恨很恨，为什么被打的我儿子而不是别人！为什么是他受了伤而不是别人！为什么是他离开了而不是…。。别人……我恨那些流氓，恨不得他们去死！”她紧紧的拽着面前孩子背上的毛衣，闭上的双眼突然睁开泪水夹杂着丝丝憾人的怨恨不断的落下来，好一会儿苏佳灵才收起激动的情绪，用带着口腔的声音断续诉说着，“我知道他一直很想去a市看看，他告诉我如果可以想和我一起回a市生活。我知道是出发他是去a市了，一定是的……可是没有我领着他他找不到去a市的路回不了家怎么办呢？我啊，很想很想去陪着他，陪着他一起去a市看他外公外婆，陪着他去应该去的地方，然后一直一直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了……”

苏佳灵重重的吸着鼻子，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感受着背上轻轻地温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后来，我发现躺在洁白病床上的他胸口有了动静，我吓住了，之后反应过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欢喜。我知道他又回来了，他一定是舍不得我没有离开，他一定是回来了。”

怀中的女人越说越激动，拽着自己的衣服的手猛的加大力气，对方那哀伤自语的语气让苦无眼角眼泪突兀的落下来，心里难受的回应着她，“……是的，他舍不得你，你是他最爱的妈妈啊，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

苏佳灵听到声身体一僵，眼中疯狂的喜悦和激动渐渐散去，终于神色恢复了正常，脸上扭曲的笑也收了起来，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也学着苦无轻轻的对方的背。

“小无，我看着你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他。”苏佳灵声轻灵得如同风一样，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心绪也没有了太大的起伏，唯有那双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你不像他，我是他母亲当然也是最了解他的。他虽然看上去很温柔对谁都是笑着的，可眼底深处到底还是受了我和苦宏文的影响对人有着警惕对世间有着一种冷漠，从来不与人深交，只要是他不在意的人哪怕他前一秒还笑着看着你和你很要好的样子，但下一秒就能冷眼看你去死……呵，他是我儿子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继承了苦宏文的冷血，但那也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最重要的人。”苏佳灵轻轻推开苦无，对上苦无的双眼抬手轻轻的抚上那温润的眼角，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些不安便笑道，“而你不同，你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人，你很心善却不滥用你的善心，你很温柔是真的很温柔，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都是让人想不自觉靠近亲近的亲和气息，你待人亲和是真的尊重着每个人，同意你又肆意潇洒仿佛不受外物所影响。你身在上有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看透世间的淡然气质，明明顶着一脸青涩的脸却总会看到你用一种看透世间万物的沧桑眼神看人，让我总感觉你好像与我们不同，像是活了很久很久了一样。”她将手慢慢收回来又重新握住面前英气青年紧握着的手，她笑了笑，笑容中有着一种释怀，眼神中是苦无熟悉的慈爱与关切，“小无，你知道你睁开眼的那一刻我有多恨你吗？你无法想像一个期待孩子醒来的母亲在看到不是想到的结果之后那种绝望。当时我真的很恨你，我把所有人恨都转移到你身上恨不得把你掐死。要是没有你他就不会离开，要是没有你也许醒过来的就是他也说不定，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死了，没有你的话那俱身体就会腐烂消失，然后我真正的彻底的永远的失去他。”

苏佳灵说着恨意时眼神却没有恨，让人感受得到她是真的想能了，放开了，释怀了。

“对不起。”苦无低低的开口，声音嘶哑带着微微的哭腔，“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苏佳灵收回看着虚空的目光，轻轻的擦掉苦无眼角的泪，看着面前的青年哭泣苏佳灵突然不厚道的笑了，“真是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

“我……”苦无上下动了动喉结，看着笑得开心的苏佳灵有些反应不及，好半晌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角。

苏佳灵又笑了一会，看着孩子干裂的唇倒了一杯水放在苦无手中，“喝点水吧点小无，我说过我恨过但是我同时还要感谢你的。我知道我能拥有现在这美好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做的，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你知道吧小无，我知道他离开后其实不想活了的，我连刀和药都准备好了，可你一句话就让我想起了那孩子还在的时候，那时我就想，也许我守着那孩子的身体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哪怕那壳子里装的不是我儿子也没关系，只要身体还是‘他’就行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能看到‘他’长大成人我就没有遗憾了，于是我告诉自己欺骗自己‘他’还活着‘他’还陪在我身边还没有离开，晚上哭过后第二天起来还是要笑着生活，笑着面对世间一切，哪怕那些结果并不如我的意。”

原来……原来当初他觉得苏佳灵的不对劲就是这样吗？对方早就知道儿子不在了，生活在儿子身体里的人不知是鬼还是妖，而她在儿子走了后也有了想死的心思。他突然记得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苦家两老来了之后他发觉苏佳灵有异时说了好些话，但时间过得太久，苦无已经不记得当时说了些什么。

“谢谢你小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更谢谢你改变的一切，我现在很幸福。”苏佳灵看着苦无笑得淡然而开心，“我还可以叫你小无吗？”

“我……可以的。”苦无张了张嘴，现在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了。

“你啊~”苏佳灵看出了苦无的心思，好笑的戳了戳对方的脑袋，高兴的抬手抹了抹眼角道，“如果不嫌弃，你还可以叫我妈妈。你就是我儿子，一直是一直是，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苦无愣了愣，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狂喜，他明白苏佳灵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因为这个身体是‘苦无’的身体才这样说，而是、而是真的把他当成儿子啊！

“……妈，谢谢你。”苦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就是母亲吗？他从小就被人抛弃在茺野最后被师傅捡到收养，虽然师傅对他很好很好，可师傅是父亲是长辈给不了他一个母亲的感觉，如今看到苏佳灵他才明白什么才叫母爱，这是天底下最让人迷恋的情感之一啊。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苏佳灵笑着抱住又丢脸掉珠子的儿子，笑道，“现在能和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啊？嗯，其实我和名字和他一样，也叫苦无。”

“真是缘分，那那个人呢？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见见家里的长辈？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吧？这对他很不公平。”

“噗，妈～他要是知道你这样说还不知道什么表情呢。”

“那个人，他对你好吗？”

“当然好啊，云霄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当然，我也最爱他。”

“哦～原来他叫云霄～”

“……妈，我感觉你画风变了。”

“怎么会？我一直是这样子，难道我还能变成另一个人吗？”

“你确定你真的是我妈吗？”

“哈哈哈，你啊……明天带他回来给我看看吧，我做顿好吃的给你们吃吃。放心，外婆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嗯，谢谢你。”

“客气什么？”苏佳灵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打趣道，“那个叫云霄的男人能喜欢上你是他的福气。”

“其实……我能遇到云霄才是我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苦无眼眸含笑的看着窗外皓皓白雪，眉眼含笑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