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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第1页）

吸了口气，江嘉迅速将自己的心神定了下来，拱手道：&ldo;臣以前未能得睹天颜，是臣德行浅薄，今能觐见皇上，是圣上隆恩。至于皇上的嘉奖，臣断不敢受，也受不起。&rdo;

&ldo;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rdo;眼前这年轻人，倒也有几分气性。明昭看着江嘉，心底也多了几分满意，暗自思量到，难怪定中要将女儿嫁与此人，这等人才，当真难得，只是容貌过于俊美，望之不似男子。不似男子，明昭眉一敛，却吩咐道：&ldo;朕可是难得夸赞于人的。华莹，给江卿家看座。&rdo;

&ldo;是。&rdo;华莹应道，她是明昭最为亲信的女官，这等事情，自不必她动手，她应了一声，当下便有两名宦侍上前，为江嘉设下座位。江嘉谢了恩，也便入了座。

明昭又吩咐华莹去取了两本奏章，在手边几上展开，道：&ldo;卿入京之前的奏折朕早已收到，不过想着卿家即将入京，朕也没有急着发下去，想着留着等卿家见朕之时顺便给卿家便是。&rdo;说着又侧目道：&ldo;卿家这一手字当真不错，极得王右军之神韵，当得清俊二字。&rdo;

&ldo;谢皇上。臣自幼受父亲教导，习得便是王右军的书法。这么多年，若无寸尽，也无颜去见家父了。&rdo;

&ldo;呵呵。&rdo;明昭微微一笑，却敛了容，道：&ldo;不过卿家奏折上所请之事，倒是十分新鲜，朕为政三十余年，从未有人提过，卿家有何把握朕会答应。&rdo;

说起政事，江嘉也忘了之前心里的不愉快，道：&ldo;臣奏折所言，其实并不新奇，先人早有论断，臣不过将其总结而已。就以废租庸调制而言，早在太祖之时，中书舍人马元便上奏太祖，曰&lso;供官徭役，道路相继，兄去弟还，首尾不绝。远者往来五六千里，春秋冬夏，略无休时。陛下虽每有恩诏，令其减省，而有司作既不废，自然须人，徒行文书，役之如故&rso;（本文节选自唐太宗时马周奏与唐太宗的奏折），说的便是租庸调给百姓的危害。&rdo;

&ldo;那既然有害，为何朝廷还行之百年不异呢。&rdo;明昭问道。

&ldo;回皇上。&rdo;江嘉微微欠身，道：&ldo;租庸调于太祖太宗之时，虽略有危害，但确实是良法，使朝廷受益良多。只是到了现在，世移事变，太祖太宗时的法度，并不适合于现在，不但百姓为其荼毒，便是朝廷，于其中获利，也是很少了。现今土地多归于大地主与寺院，天下九成百姓只得一成地，却依旧要照旧例纳九成的税。百姓之苦甚矣，长此以往，请皇上恕微臣妄言，定将造成官逼民反之局面。皇上尧舜之君，定不会坐视不理。&rdo;

&ldo;好一个妄言。&rdo;明昭声音之中带了三分怒意，道：&ldo;现今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有谁敢造反，有谁想造反。&rdo;

&ldo;千里之堤，溃于蚁穴。&rdo;江嘉昂然道：&ldo;皇上若一味沉湎于以往之太平局面，臣敢断言，乱世不久矣。&rdo;

&ldo;乱世，汝知何谓乱世否。&rdo;明昭厉声道。

&ldo;臣只知，若百姓不得食，无衣，便为乱世。&rdo;江嘉道。

明昭眼中闪过思索神色，口气略缓了一缓，道：&ldo;这等说法倒也新鲜。不过这废祖庸调，改税法，朕不能只听你一人之言，你再就此事专门写一份奏折，先交给朕看看，再转与政事堂交给众位宰相并户部商议。&rdo;

&ldo;皇上圣明。&rdo;江嘉早知明昭是个从谏如流的性子，当年张宝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无德，明昭也没有把张宝南怎么样，反而重用于他。自己这一番话，更不用担心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天威难测啊。

&ldo;另一条整治漕运的倒是可以马上实行，朕原先也下过江南，还特地去看了漕运。漕运乃是关中最为重要的血脉啊。漕运若不通，上京城六十万人，包括朕，都要饿肚子啊。记得那时黄河泛滥，漕运不通之时，连朕都要去洛阳就食。现在一想，唉……&rdo;明昭想起当年之事，不禁叹气。

叹气过后，明昭继续道：&ldo;朕观卿家之提议，着实可行。改&lso;船头&rso;督运为官府自运。这一点好，如今天下太平，各地驻军多有惫懒，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改散装为袋装，并加印记及设立漕卫也是不错的。漕卫就可以由河卫兼任了。至于分段而运，那其间的交卸不是太耗劳力么。&rdo;

&ldo;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rdo;江嘉道：&ldo;原先漕运，都是各地漕船直入京师，且不说路途遥远，漕卒思乡，只说南船直接入黄河、渭水，船体船工不适北方水情，多有翻船之事。现在以臣之议，以江、汴、河、渭的不同水情，分别造船，分段接运，南船不入汴水，汴船不入黄河，河船不入渭水，这样在不同的河道行驶适合之船只，船工又熟悉水道水情，翻船之虞，自然也少了些。&rdo;

&ldo;嗯，看来卿家是下了工夫的。&rdo;明昭细细听着，又命华莹记下，道：&ldo;这等革新，除弊不少。漕运畅通，卿家当记一功。&rdo;

&ldo;臣不敢。&rdo;江嘉心中有些恍惚，难道自己猜错了，皇上今日召自己入宫，真的只是为了政事，这两本奏折是自己上京前呈上的，其实是写给二皇子，让二皇子以此革新，树立自己的势力。没想到皇上竟然留中不发，自己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奏折按例是可以直达天听的，现在皇上留中，那二皇子岂不是见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