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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牺牲（第2页）

教堂之中再无黑暗可言。

当路德维希挥下手中圣剑的一刻，那道曾经在噩梦的诅咒之中保护了他的人性的月光便朝着前方倾泻了出去。

教堂几乎被分割成为两截，而在这道光芒的正前方，则是那个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类”的渺小身影。

被触须缠绕着的半截金属巨剑终于化作了碎粉与尘埃，于是更多的触须从张凉的身体四周浮现，如蛋壳般将他环环包围。

坚韧的触须与兽化的毛发都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断破碎、脱落，这光辉就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尖刀，不断地割开他的皮肤血肉，有的时候甚至会触及白骨。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被破坏的一切却又在不断地复生着，那些属于猎人的衣装在这种周而复始的过程中不断碎裂，然而那身影却仍然牢牢地站在原地。

路德维希的手臂在颤抖。

这具异化的身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人类的意志终究是无法支撑这种非人的躯壳的，而寄生其中的诅咒也已经遭到驱逐……或许下一秒，这具身躯就将彻底崩毁。

但他仍然没有松开剑柄。

堆积在教堂两侧的尸堆以缓慢而稳定的速率燃烧着，如月光一般的火焰将它们点燃了，路德维希甚至能够听见这些灵魂离去之时所发出的叹息。

他的眼皮变得沉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伴随着那月光的涌动，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看清那个月光之中的身影了。

左手在一阵脆响之中失去了知觉，他的左手手指与手掌化作了一滩血水，紧接着便是手腕、手臂。

“唉……”

首席猎人的呼吸仍然悠长，而月光也依旧明亮。

他终于感到疲惫了，只不过此时此刻，这种疲惫感却让他感到满足与幸福。

终于，路德维希闭上了双眼，在那片不稳定的黑暗之中，他再一次地看见了那些在无数次猎杀当中指引着自己的绿色光点。

在他经历过的所有黑暗的夜晚，在那些自己无意之中触及的黑暗以及冰冷的虚无中，正是这些好动的“精灵”们让他鼓起了勇气，而现在，他看见这些光点正在自己的眼前轻轻地飞舞着，正如同它们第一次与自己想见时一样。

他很想将这些精灵留下，然而理智终究还是让他做出了决定。

那只紧握剑柄的右手终于也崩溃成了一地的血污，然而这把圣剑却仍然立在原地，残存的光芒缓缓流出，如温和的流水般卷向前方，将那已经半跪在地、遍体鳞伤的身影轻轻环绕。

首席猎人的身体在消散的光芒之中轰然倒地，丑陋的头颅上，那颗仍然属于人类的眼睛此时无比明亮。

“善良的猎人，你是否曾经目睹一丝曙光？”

“如此细微，如此短暂，但我却不愿意放手……就算我早已沉浸在血液与怪兽的腐臭之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触及那些事物的真面目，从来没有。”

“告诉我，告诉我，我的教会猎人们，他们是否最终都成为了追寻荣耀而坚强的骑士了？”

“就算在如此漆黑的夜晚，我仍然能看见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