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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青年领命而去，只一炷香的功夫，全体生徒便被赶羊似的吆进院里，时不时有人偷偷抬眼窥去，猜度着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太医究竟是什么脾气。

&ldo;《神农本草经》中经里对茅根一药是如何讲的?&rdo;

低沉稳重的声音如萧瑟秋风里的一道高墙，把周遭数双仰望的目光与一院纷飞落叶分隔开来。

一阵目目相觑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人缓缓举起了手。

张起仁拿书点了点他的指尖。

&ldo;茅根味甘，寒。主劳伤虚羸，补中益气，除瘀血、血闭、寒热，利小便。其苗，主下水。一名兰根，一名茹根。生山谷、田野。&rdo;

吴栩逐字逐句地背完，又略一思忖，补充道：&ldo;茅根一名地管，一名地筋，一名兼杜。生楚地，六月采根。&rdo;

张起仁已经年逾六十，但炯然有神的双眼丝毫看不出老态，他颇有兴致地接着考下去：&ldo;你的书倒是背得一字不差，那我问你，若病人湿痰停饮发热，是否能用茅根?&rdo;

&ldo;这……&rdo;吴栩顿了顿，声音渐小，&ldo;茅根止呕去热，应当可用。&rdo;

一边说着，一边拿小心翼翼的眼神打量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博士。

张起仁眼里的光遽然冷落：&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回博士，我是吴栩，家父是……&rdo;

吴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书卷狠狠敲在脑顶，他手一哆嗦，不敢去挡，只僵直着身子听训。

张起仁又用力打了两下，才重重道：&ldo;不求甚解!&rdo;

接着低头看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学生们：&ldo;你们有谁知道，他错在哪里?&rdo;

一阵蝉鸣，四下无声。

&ldo;你们若是一个能回答的都没有，那全都不必来我这官学了!&rdo;

底下一阵无声的攘动，这里面的医科生徒上至四五十旬，下至十数少年，有的在这里胡混了近十年，有的则刚刚跨进这个门槛，都用眼神彼此推脱着。

张起仁暗叹口气。

地方上的医科官学收尽官宦子弟，满腹倨傲的小少爷们肯背背医经已经是不错了，更不能指望他们通达意思了。

片刻，院宇的角落才远远响起一个声音。

&ldo;回博士，湿痰停饮发热，恐怕是因为寒症。茅根性寒，如果用茅根止呕退热，是舍本逐末，药方大忌。&rdo;

张起仁冷眼瞥过去，答话的是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比刚才的吴栩看上去更小两岁，稚气未脱的眉眼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俊隽秀，沉静的一双眼里眸光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