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来说,怀雍更害怕连累别人为他而死。
卢敬锡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模样,怀雍怕他已经被屈打成招,想要把他的游魂给喊回来似的高声道:“文起!文起!卢敬锡!你快辩解一下啊!”
卢敬锡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的神色让怀雍愣了一愣。
怀雍从没见过卢敬锡这样颓唐沮丧的神色,像是心与魂都被挖走了,目光空洞,看向他,木愣地说:“解释什么?解释我对你没有半分私情?”
怀雍,这满地凌乱杂物你也都看到了。
卢敬锡想说。
他对怀雍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所说的君子之交。
他竭力全力想要遮掩的,在皇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在怀雍最近的地方,曾经享受了怀雍的多少爱慕,怀雍最先接近的是他。
结果到头来,就连怀雍已经把自己交出去,和某个人私相授受这件事,也是他被像个畜生一样拖到这里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卢敬锡猛地看见倒映在怀雍那双仓惶眸中的自己。
他觉得可笑至极。
光风霁月?高风峻节?
他嫌弃世人的爱太庸俗,他以为怀雍会是他的知己,他压抑自己拒绝怀雍,他觉得怀雍是不一样的,他和怀雍之间更是不一样的。
他认定他们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超越凡尘、最是风雅高尚、不被玷污的爱。
哭与笑在他的脸上扭曲,他知道自己的脸现下是如何的丑陋,可他连把被绑在背后的手抽出来捂住自己的脸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旁人随意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
都这样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想和怀雍共赴黄泉。
卢敬锡决烈地想。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也算赢了赫连夜一场?
可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帝忽地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他明白了。
“哦,原来不是你啊。”
皇帝说。
当然,他并不为自己弄错了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你对雍儿还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什么都知道吧,都要没命了还帮他瞒着。”
“雍儿天天往你那跑,还时常提携于你,甚至留宿在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
这两声笑让卢敬锡脸红到憋紫。
他耻辱至极,浑身发抖。
紧接着,怀雍看见父皇转向自己,笃定地说:“是赫连夜。”
并不问他是不是,而是就这样确认了。
怀雍摇头:“不是。”
父皇听不见他的话,兀自在地上焦躁踱步起来,自顾自地说:“赫连夜,果然是赫连夜,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那个小畜生!他既与你有了私情,还敢当众答应朕要给他赐婚的事!他把朕当成什么,把你当成什么!”
杀气渐浓,他那本来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更红了,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