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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第1页）

万历继续专注地听着。

&ldo;我也提个醒，&rdo;魏朝终于开了口，&ldo;议事就议事，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什么罢官撤职。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杆秤在皇上的手里。希望大家心里明白。&rdo;

&ldo;好，那我就说数字吧！&rdo;高启华冷冷地翻开了手中的账册。

&ldo;去年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税银加上提前征收的共为四千五百七十二万八千两，去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九百九十万两。可是，昨天各部报来的账单共耗银五千三百万两！收支两抵，去年一年的亏空竟达七百二十七万二千两！如果和去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核对，去年一年的超支则在一千六百万两以上！&rdo;

高启华的声音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万历轻轻地合上了账册，随手扔在了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然后把头彻底躺在躺椅的枕头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ldo;这些超支里面，兵部占了三百万两，其余一千三百万两都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可我们为什么在兵部的账单上签了字？原因是兵部超支的这三百万两，也让工部给用了。一句话，去年这一千六百多万两的超支，全都是吏部和工部的超支！&rdo;说道这里，高启华又拿出了内阁票拟的账单，&ldo;先说记在兵部头上的三百万两亏空吧，这三百万两兵部并未开支，却拟了票让我们签字，陈于壁陈大人，陈阁老！你说这个字，让我们怎么签？&rdo;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陈于壁。

&ldo;拟票的时候你们户部两个堂官都在！&rdo;陈于壁喘着粗气，指着他俩人道，&ldo;当时你们都见过这张票拟，那个时候有话不说，现在却把帐记在工部的头上！张大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rdo;他死死地盯住了张位。没有他的默认和支持，高启华一个户部侍郎又怎么敢在御前会议上对他陈于壁开炮？

张位睁开眼睛瞅着他：&ldo;看过不等于核实，昨晚，我们找兵部一核实，才发现这笔开支有出入，这个事，余斌，你来&rdo;

&ldo;是。&rdo;内阁阁员兼兵部侍郎余斌开了口。

&ldo;兵部去年的开支在腊月就核实完毕交给了户部。当时我们的开支是完全按年初的预算，并未超支，但昨天户部通知我去核实票拟，称兵部超支了三百万。我去看了，这三百万是记在兵部平叛播州的时候用的，而且明确记载是专门用于各路大军的给养和俸禄以及损耗。实际上我兵部并未从户部要银子，平叛播州的银子都是皇上从自己内帑拿出来的。&rdo;

&ldo;这个事怎么说？&rdo;魏朝的眼睛不看向任何人，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案几上的朱墨盒。

&ldo;这件事你们发不了难！&rdo;陈于壁先盯了一眼高启华和张位，然后转向了魏朝，&ldo;确实当时调用了三百万两，主要是为了供给十几万大军在播州前线的给养。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谁也不知道该打多久，可后来京师卫所的朱一刀巧妙地解决了难题，这三百万两为修宫中几个大殿购买运送木料用了一百万两；其余二百万让市舶司给借用了。这件事情市舶司应该向宫里禀告了。&rdo;

&ldo;有这回事吗？&rdo;魏朝把目光望向了下首的几个司礼监太监。

&ldo;是有这么回事。&rdo;魏朝下首的大太监答道，&ldo;当时市舶司是为了运送丝绸，茶叶还有瓷器，去往波斯，印度等地，换取白银。可能够用于周转的银两太少，借用了二百万两。后来因为海面上倭寇闹事，这批货就转道京杭运河转到京里来了。&rdo;

魏朝点了点头：&ldo;这就说清楚了。一百万两是为了修葺宫里的大殿购买运送木料，二百万两是市舶司为了给朝廷调运货物。帐虽然都算在兵部的头上，钱却还是用在正途。陈大人，你们工部把一百万还给兵部吧。市舶司这边我也打个招呼，缺银子就问司礼监要，不要占用别部的银子。这三百万两都会还给兵部，这些开支记在兵部的账上也就名正言顺了。&rdo;

高启华拿着那张三百万两的票拟僵在了那里。

所有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万历睁开眼睛，两只手指拈起了铜杵，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铜磬。宫里的开支还是太大了，如果不是朱一刀抄了播州那些土司的家，三番两次的往内帑送银子，恐怕户部的负担还要加重。这些个大臣，争权夺利倒是一把好手，怎么挣银子就这么笨呢？抄家确实不是什么好活，但只要内帑的银子充足，各部又能说明国库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他就懒得去操这些闲心。什么都要朕操心，那还要你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听着纱幔里那余音缭绕的铜磬声儿，魏朝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道：&ldo;这三百万两银子的票拟户部可以签字了！&rdo;

首先是陈于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袖口沾了沾头上的汗。然后用目光斜瞟了一眼高启华。哼，你们这些人，整来整去不就是想把老夫给弄下去么？老夫都不管这些事情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打着鬼主意！把老夫给弄下去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就凭你高启华年纪轻轻地也想进内阁当大学士？皇上虽然两年没上朝，可心里还是有数的！

高启华显然是心气难平，拿着那张票拟还是僵在那里。

&ldo;签字吧！&rdo;张位主动地从高启华手中拿过那张票拟，恭恭敬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高启华。在高启华接过票拟的时候，张位的手有意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