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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第1页）

&ldo;那明年三十万匹丝绸的任务便根本就无法完成。这又该如何去做呢？&rdo;翰林院出来的毕竟有些真才实学，于新武这个问题立刻就问到了点子上。

&ldo;哎……这个国策本来就是剜肉补疮，可现在已经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这就是第二，让那些大户分散到没有受灾的县份去买，不能让他们仅在淳安建德两县买田。田价就按五十石一亩，几十万亩桑田要尽可能地分散到各县去改，这样就能减缓不少的压力。最起码不会让矛盾集中到一起爆发。&rdo;钱宁仰起脖子看着房上的大梁，慢慢地说道。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可在自己的手里是肯定做不出来的，只能让这个初生牛犊的书生去做了！

&ldo;可他们不愿意怎么办？&rdo;于新武渐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卷进了一个怎样的漩涡。

&ldo;那你就可以以钦差的名义上奏！上奏给皇上，上奏给朝廷！让朝廷跟内阁去拿主意，你自己万不能擅做主张！&rdo;钱宁突然眼神变得极为凌厉，他可不能让这个书呆子把自己的小命给丢在这里。这书呆子以后说不定还得撑着浙江的大局，他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陈于壁吐血还是小事，浙江恐怕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于新武又怔住了，望着钱宁，半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可又想起了一个麻烦：&ldo;那些灾民定然会到处非法上访，到处滋事。万一他们要是捅到了京师，在京里闹事，该如何是好？&rdo;

&ldo;朝廷还是了解咱们浙江的难的……再说了，你以为皇上手下的锦衣卫跟东厂，都是吃干饭的不成？随便找个扰乱社会秩序，或者干扰朝廷法度的罪名，顶多跨省追捕一下，就一切都平静了。京师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麻烦只会出现在咱们浙江！&rdo;钱宁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想的倒还挺全面。

于新武木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六神无主的模样，钱宁笑了笑：&ldo;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争的！你去浙江，我得先去苏州，找江苏巡抚赵源潮借粮。十天内，我会借来粮食，让你去争田价。还有一个人你要重用，他就是新任淳安知县兼建德知县秦密，是能够帮你的！&rdo;

于新武此时心里已经是千头万绪，思绪纷杂，看着钱宁，许久才吐出了一句话：&ldo;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rdo;

&ldo;说罢，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便是。&rdo;钱宁点了点头，喝了口茶。

&ldo;大人既然见了皇上，这些事为何不对皇上明言？&rdo;于新武犹豫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钱宁苦笑了一下，看着窗户外面半晌无言。窗外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稍作停留，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ldo;不是什么事情，上面都想知道；也不是什么话，上面都想听的。上面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下面的人不愿意报也不敢报，许多事情就坏在这个上面……你要记住，在官场，歌功颂德和报喜不报忧是永远的主旋律，你只有先生存下来，遵循这个规则，才能一点一滴的去跟他们争。当年海瑞是以自己的性命前途为筹码和代价，向那些他看不惯的规则挑战，可是最后改变什么了？什么都没改变……没有谁是真正的黑与白，也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良心！&rdo;钱宁深深地望着于新武，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ldo;不管你做了什么，不要问什么黑白对错，但求问心无愧！不问值不值得，但问应不应该！现在时辰不早了，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几十里地，上路吧！&rdo;

于新武满脸凝重地望着这个浙江布政使，曾经的戒备和成见在霎那间消失不见，他恭敬地退后一步跪了下去，磕了个头：&ldo;大人……保重！&rdo;说罢站起身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目送着于新武出去，钱宁的眼前突然黑了一黑，有些站不稳了，一下子便坐到了地上。

&ldo;大人，大人！&rdo;门外的亲随赶紧冲进来一把扶住了他。

&ldo;不要动他！&rdo;一直在房顶守候着的朱一刀突然现身，冲亲随低声吼道，&ldo;马上去请医士&rdo;

亲随愣了一愣，应了一声赶紧狂奔了出去。

老朱慢慢地把钱宁给扶到里间的床上，让他躺下，又从水盆里把毛巾沾湿了放在他的头上，坐到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半晌无言。民间有句俗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照这么个说法，那大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要回家卖红薯去，可这也证明了，还是有不少官员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办些好事，办些实事的。只是他们生存的太难了！既要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又想为下面的百姓做些实事，还要违背自己的本意刻意迎逢上面，谈何容易？

钱宁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挣扎着要坐起，老朱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了下去：&ldo;都累成这样了也不歇歇！亏你还跟于新武说让他学会保存自己，你这个样子又怎么去跟那些人争？到苏州也用不了几天了，还是在这里多歇息几天吧，先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走。

&ldo;不行呐！&rdo;钱宁一把抓住头上的毛巾扔出老远，&ldo;十天之内粮食运不到浙江，我今天就白见于新武了。&rdo;

&ldo;你……真以为跟于新武说这些话有用吗？&rdo;朱一刀怀疑地问道。他本来是不用再去浙江的，可是万历又突然把他召进宫，因为万历发现钱宁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很艰难，就算是张位把秦密给派过去，恐怕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于是他又把朱一刀给悄悄的派过去，不过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务必保证钱宁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一概不问，就让他们去斗，去争！可老朱又怎么能放得下，他在屋顶把钱宁跟于新武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内心也感慨不已：这样的官员无论如何也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