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谢司白引他去开方子,王颜渊无意中说了句:“公子将我大老远带来,若我也无法,又当何解?”
谢司白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先生也无解吗?”
他虽是笑着,眸中却没有笑意,言下之意的威胁昭然若揭。
王颜渊本是随口一说,他往日同谢司白开过的玩笑多了去,多少生死关头都不见他介意,独独这次像换了个人。
王颜渊摸摸发凉的后颈,呵呵一笑:“我说笑的。”
谢司白敛眸,威胁之意尽去:“我也是。”
王颜渊:“……是吗?呵呵。”
春日拿着王颜渊的方子外出抓药,绿芜安排着他就近歇在隔壁厢房,治病好方便有个照应。
各自安排得当,谢司白继续同冬雪讲起之前的话。永平帝头一批派出的死士无一人回去复命,想来他也知道暗杀失败。往日里永平帝还只是暗地里打压青云轩,此一番作为,相当于彻底决裂。幸好冬雪机警,脱身前已将青云轩机要之务悉数转移,走时还放了把火,将带不走的湮灭在大火中,永平帝一心要他命,还没料想到这一层,可以说是占尽先机。
不用想也知永平帝现下恼羞成怒,他下一步打算肯定是不惜代价严查颍州周边地带,通县并不安全,要尽快转移回定州。
谢司白将事情交代好,冬雪领命退下。
谢司白静静站在庑廊下,神色冷寂。已至深秋,庭院中萧萧落木,黄叶铺天盖地落满庭院。
若再晚一些,她醒来就看不到这样的秋色了。
另一头定安在昏睡中,做着一场好似永远醒不来的梦。一会儿官道林中的漫天血色,来追杀他们的人层出不穷,一会儿又像是回到小时,她母妃心知自己将要病故,召她来身边。
陈妃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早失却当年的好颜色,形容枯槁,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后院
藏着些银两,是我昔时的陪嫁……”
“……这些钱你拿着,去找谢司白。”
“谢司白?”
“青云轩谢司白。”
陈妃摸摸她的头,一时竟像是远去。定安抓不住她的手,跟着跑去,转眼就没了踪迹。她一回头,身前的人变成了香尘。
香尘执着她的手,眸中的恨意那样决绝:“小殿下记得就好,一样一样来,不要着急。”
如同指间流沙把握不住,香尘也倏然离开。而后静竹,熙宁,林祁,徐湘,绿芜……她所珍重过的人,也一个个接二两三地自她身边远去。最后她又回到了充斥着杀戮和血腥气息的林间,早是深秋肃杀之景,谢司白身负重伤,半跪着以剑撑地,身后却还是杀不尽的敌人。
“不要!”
定安慌得六神无主,她边哭边想要过去,他却同之前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这种恐慌从梦中一直延伸到梦外,挣扎间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怀中。那人衣襟上的清香很熟悉,是令她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