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顿有怯场之意。
瞄了一眼江知味,却见她神色如常,驾轻就熟地招呼起了几个摊子上的熟客。
谈笑之间,就指挥那些为口吃食抢破头的老饕们,在摊子前排起了队伍。
佩服之意油然而生。
江风没有显露,只在摊子前给江知味腾了个位置:“二姐姐,你来吧。
我帮你收钱就好。”
江知味斜睨他一眼,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问道:“你行吗?”
“怎么不行。”
江风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不过是数钱而已,算学课上的雉兔同笼是我最擅长的,这可比拉车省心多了。”
“可不单单是数钱。”
江知味笑得意味不明,“你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起锅下油,又如往常一般神色淡然地左右开弓。
下豆腐、刷酱料、捞豆腐、淋浇汁,不仅没让锅里的豆腐焦糊,还兼顾了没个客人对于辣度和葱花、芫荽的喜好,每一环节都可谓滴水不漏。
反倒江风那头从开始便手忙脚乱。
他原本一脸严肃,想要细细数钱,给江知味好好露一手。
没想到来的第一个食客,就在等吃的过程中缠着他闲聊了起来。
他一边顾着和食客甲聊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边伸手接了食客乙的钱来。
又因为食客乙偷奸耍滑,少给了一个铜板忙追上前讨要。
却被食客丙反手拦下,因为他急着吃急着走,还得去瓦子里赶快开场的评书呢。
江风被这些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食客闹得晕头转向,好几回连铜板都忘了收。
还是江知味满脸堆笑地管客人把铜板要来,才没白白贴出去好几份浇汁豆腐。
再到夜深,就更不行了。
衣裳干了湿湿了干,抖抖袖口,能甩下一胳膊的盐粒子。
说了太多话,声音嘶哑到不行,口中干燥到像点了一把火。
好不容易歇了口劲儿,到宽婶那儿买了一碗饮子,放到快收摊了都没空喝。
这一整夜下来,江风只觉得被磋磨得肝肠寸断,老早没了出门时候的那股子精气神。
再看江知味,竟依旧神采奕奕,如起初那般轻车熟路地做豆腐、卖豆腐个不停。
这,这还是正常人吗?
江知味见他频频打量,就知道他累了。
觉得今晚这历练,也练得差不多了,便道:“风哥儿,你去一旁歇歇吧,我来就是。”
江风这回真是倔不动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言不发地蹲到了一旁。
方才买的浆水已经被炉灶烘得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