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记忆,历时越久,反倒愈加清晰起来。每每回想,都是痛彻心扉的剜心之伤。
记忆有意地避开了初时的时候,去到了发现那物的时候。
当时她窝在那里,脑中不停地重复着哥哥的话,一动也不敢动。隔着墙和屋门,她望不到全部过程,只记得凡是视线所及之处,铺天盖地的全是血。
有一点,她没有听哥哥的话。哥哥让她闭眼,她没做到。
怔怔地望着窗外,她发现那些大锤每次举起又落下,窗上门边就又会再溅上一片刺目的血花。那些血花开得极大,极绚烂,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个东西不知从何处滚落下来,溜到了门边。
细长的六个棱中间,夹杂着红白之物。它就这么一路到了门边,撞到了门槛,又滴溜溜回转了小半圈。
她那时满眼满脑都是红色,整个思维都已经僵住。望见此物时,她居然在想,这东西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血不是红色的吗?看,周围的血都多么红艳啊!
可是它上面怎么还有白色?
为什么会有白色呢?
……
是了,怪不得要用那么大的锤子。
人的头颅何其地坚固,硬要将它锤开,可不是得用那么大的锤子么……
不知她看见的那一根,是从儒雅的大哥头中掉出来的,还是不羁的二哥,亦或是,宽厚的父亲?
低低的呜咽声从傅倾饶埋着的双膝间传了出来。她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心中的悲痛如此巨大强烈,她硬生生压着、不让它倾泻出来。想要发泄的欲望与强行的克制相互抵抗撕扯,她身子竟是承受不住,颤抖晃动地越来越明显。
段溪桥看在眼里,又急又恼。饶是他平时机智过人,对着她这副样子,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傅倾饶突然坐直了身子。极大地晃动了一下后,她极其痛苦地捂住胸口。一瞬后,鲜红的血溢出她的嘴角,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段溪桥想起她身子还未复原,忙疾走两步想要扶住她,却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方才一直静观不动的董仵作,出手如电一个手刀劈在了傅倾饶的后颈处。傅倾饶瘫软下来,倒在了段溪桥的怀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傅倾饶头痛欲裂,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默默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