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修士许是露得够了,不知怎么再度施展神通,将那灰光聚拢,重新形成了一个人形模样,转眼间,就是他的本尊。他便躬身行礼:“在下黄元,请前辈指正。”徐子青见了,又有陈霓陈裳姐妹,把此人来历说出。原来这黄元果真如他所想,是这条街道上的一位消息贩子,总是独来独往,却能将哪怕一些元婴修士的隐私都打探清楚,用来私下同一些势力、家族或者单人交易,也不拘荤素、好坏,只要给的价钱足够,便无所不言。如此一来,名声自然不好。更何况,他这本事使出来,连元婴都不能寻到踪迹,又无人得知何时自己身侧便有如此一人隐匿起来窥探己身,直入附骨之疽,岂能不叫人毛骨悚然?黄元这贩子,甚至一度引起多个势力联合围剿,却不能抓到他的本尊,又杀死他所化飞虫的,却是若不将所有飞虫尽数杀死,他亦只是休养一段时日,就可恢复过来,反而再度大肆宣扬那些势力中不可告人之事。久而久之,黄元倒是出了大风头。后来,若非他主动收敛、有所取舍,不再肆意贩卖所有消息,且他又从不能探知化神以上修士的消息,更有那“一旦被飞虫附着的修士使出大威力术法则飞虫必死”的传言放出,他怕是要被顶尖的大势力,用更高的代价彻底诛灭!现如今,他总算是苟延残喘下来。也并非没有势力招揽过他,但黄元却一一拒绝,而那些利益牵扯的势力又互相牵制,导致最终没有结果。不过,也许是有许多年被追杀得险死还生,黄元已然有所畏惧,也许是因为他不再愿意独自漂泊,待内门五星弟子要收侍者之事传出后,他便成为了其中坚持最后的修士之一。此间三十五载,再有多少修士就此放弃,他却是顽固如初!这时候,黄元抬起头,任凭徐子青打量,亦是等候徐子青宣判。他心里有些忐忑,现下他已是四百余岁,尽管当年资质不俗,却因早年相貌丑陋被人嘲笑之事而自卑,随即他得了超卓的功法,却又傲慢起来,以至于自视太高,肆意妄为,引发众怒。而后他几度被灭去大半飞虫,耗费大量光阴,才重新将境界巩固在金丹初期,却也因此将原本的桀骜磨灭大半,使心境平和。可他的确是自觉行事不妥,却并非就此要谄媚仇人,于是又是多年蹉跎。这夺取侍者令恐怕是他寿元终了前唯一的机会,苦等数十年也不能把他动摇——他甚至已然决定,哪怕是一百年,两百年,他也要等待下去!……如此寄予希望,自然也越怕失望。徐子青点了点头:“你且往那处坐一坐。”黄元猛地一惊:“……前辈的意思是?”徐子青微微笑道:“你之技艺颇有意趣,却不能立时定下,且待我看过其他罢。”黄元高高提起的心,又稍稍放下些。虽说并未确定,好歹机会大了一些……其余的修士,却都脸色有些不好。黄元机会更大,便是他们机会更小。徐子青用手往那处一指,黄元所去方向,又出现了数根藤蔓,形成好些高凳模样。黄元很快领悟,就选了最边上的那个,盘膝坐了上去。余下修士眼尖者,就见到那处的高凳不止一个,也不止三个,而有十多个之多,也就是说,去了那处者也非确定人选,还能尽力一搏!紧接着,就有侍者已定到后来,人数已尽,那有望获选的十多个藤座,却并未填满。徐子青吩咐道:“甲二,将他们送走。”甲二便袍袖一挥,直将那许多不曾选上的修士,全都送出仰陵楼外,只余下了仰陵楼中众人。徐子青往藤座处看去,微微一笑:“尔等随我来。”他说完,身下藤蔓骤然缩短,如行云流水般,不出一个呼吸工夫,便缩进了地底,化作一抹光晕散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些藤蔓并非种子催生,而是由他真元所化。陈霓、陈裳姐妹、众管事以及甲二,全都顺服站立徐子青的身后,不发一言。徐子青道:“三楼可还能见人?”两姐妹急忙说道:“顶层两位主人的居所,婢子早已施展避尘咒,封存起来,绝不敢让他人进去的。”徐子青朝两人含笑点头:“辛苦。”又道,“便去顶层。”于是,这些人等,尽皆跟随徐子青,一步一步,走到了顶层去。此中情景倒是与徐子青上次来时并无不同,仍有内外间,外间那两姐妹的居处,也依旧只有两个蒲团。不过内间虽为师兄弟二人住所,但两人都不曾进去看过,而此时师兄不在,徐子青也不会一人独去。而接待这些人等,就在那很是空旷的、两姐妹平日修炼之处了。徐子青仍是含笑:“坐。”陈霓陈裳、众管事与甲二等人,便依次往两边、后处坐下,那些意欲做个侍者的七八位修士,面面相觑一番后,也分别落座在徐子青的对面。如今,便看谁能得到青睐了。一时之间,这些修士,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徐子青见状,只问了两句话语:“尔等因何而欲为侍者?”“尔等将何物予我?”下一刻,便有诸多修士,回答起来。这答案不一,大多目的为“夺长生定仙路”,而大多所予之物为“竭尽所能忠诚不二”,寻常说来,侍者们做到如此,便是够了。然而有三人不同。有黄元答道:“我因仰慕二位前辈而欲为侍者,我可将身家性命、元神轮回,都献与两位前辈。”有那年轻剑修答道:“我因剑道而欲为侍者,若不让我辜负剑道,我万事依从,终生无悔!”竟还有个黄衫少女答道:“我为爱慕之人而欲为侍者,若让我再见他一回,我甘愿奉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