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老陈听到他这个奇怪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个小子,竟然不问画画的事情,不问关于他的事情,也不说关于自己的的事情,反倒问起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来。
失去的人给你伤痛,你愿意接受他们的回来吗?这个问题对老陈而言,太过残忍了。
失去的人,纵然使他遍体鳞伤,他也在无数个深夜一遍又一遍绝望地希冀着他们能够出现,哪怕一切重来一遍也好。
这问题听上去,不只是在问他,老陈觉得,简桥也在问自己。
谁又没有一个走失的人呢?
“你所说的在乎,到底是爱,还是恨?”老陈反问他道,“以爱代恨,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简桥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沉声道:“我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我没有资格管。我只是有时候有点为他难过。”
老陈了然:“顾郁?”
简桥转头看了看厨房里正在倒水的身影,点了点头。
老陈默然,重新说:“讲讲你自己吧。”
简桥想了一会儿,决定说出口:“我心里有一件事情,藏了十四年,一刻也放不下,但是对别人又说不出口。”
老陈说:“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画下来好了。”
“你呢?”简桥问,“你不想说的那些,愿不愿意让别人替你画出来?”
老陈沉默,看了看窗外的大阴天,灰蒙蒙的白云笼罩着整个世界。
“我没有仔细查过你的资料,”简桥说,“别人所说的未必真实,所以我不信。但我相信的是,你是不是应该给自己一个出口,哪怕一个小小的缝隙?”
顾郁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弯腰拿起茶壶,给杯子倒上茶,放在每个人面前。
顾郁听见他们在聊些很专业的东西,说油画,再说国画,甚至还现场连线了舒牧一起讨论。简桥请教了一些问题,他坐在一旁实在听不太懂,只好拿起茶几下面的书看了起来。
他拿的是一本诗集,《顾城的诗顾城的画》,翻开之后,能看见里面有一些铅笔的勾画,看着挺有时光的味道。
他看了几页,抬起头仔细环视老陈的房子,越看越安静,甚至可以用死寂来形容,每一处都透露着无欲无求的淡然和压抑。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减缓语速。就好比简桥轻轻柔柔的声音,就跟在哄小孩儿睡觉似的,听起来就很催眠。
顾郁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