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熬到了几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天早上,小孩们在溪水里打闹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蓝蓝,大家要去翻石头下面的螃蟹,你也出来啊!”易向涵在窗外喊道,每一个咬字的声音都充满了盈盈的笑意。
我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撩开窗帘一角,朝外面张望。她已经迅速地和那些小伙伴打成一片,一群小孩子撩起裤腿穿着凉鞋在院子里等着我。那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我必须要承认,在那一刻,我很想出门,想奔向她。无数个日夜回想来,我是真的应该走出门。
“他才不跟我们玩,”一个小孩说道,“我们快走啦!”
所有小朋友都离开,易向涵还站在院子里,喊道:“蓝蓝,走啊!”
我慌忙地踩上鞋,起身的时候紧张得摔了个大跟头。
前面有小孩叫着“姐姐快来”,涵涵姐应了一声,然后对屋里喊道:“还不出来,我走咯。”
我们隔着一道门。
她没有走进来,我没有迈出去。一直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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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个夏天,我对溪水的憧憬,其实也在一个昏沉的阴天局促地兑现过;我仰望着的夕阳余晖,也有个人和我并肩凝视过;下雨后溜滑的青石板路,在某个雨后初晴出彩虹的时刻,也和一个人嬉笑着走过。
蒙蒙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石头上,往周遭绽放,水花被抛起来,又奔向溪水的怀抱。
大人们都坐在屋里,缝衣服、纳鞋底。奶奶叫我,说:“蓝蓝,你去小卖部买一捆线回来。”
我点头,攥着钱往外面跑。路过小溪,看见涵涵姐一个人在水里捉螃蟹。
她还是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穿的白短袖被雨点淋湿,挽着裤腿,捉到的螃蟹都放在一个小小的塑料桶里,五颜六色的,最老土的式样。
我停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喊道:“雨下大啦!”
“不大!”她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蓝蓝,下来跟我一起抓螃蟹呀。”
我摇摇头,转身往山下跑。到了小卖部,我买了一捆线,看着货架上的奶糖,出了神。
回到院子的时候,她也已经回来了,捉了几个小螃蟹,闹着要易奶奶给她炸螃蟹腿吃。
“蓝蓝,你想不想去河里?”她悄悄走到我身边,我们坐在聊天的大人身后,也开始了小孩子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