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张三,背后所代表的,正是许敬宗在江南的产业之一,一家名为四海通的商号。”
“在奏折里,你就可以这么写。”
“你就写,淮安县令周某,查获崔仁师贪墨巨款,其中有五十万两赃款,不知所踪。经过追查,发现这笔钱,最终流入了一家名为四海通的商号。”
“然后,点到为止。不要提四海通是谁的产业,更不要提许敬宗的名字。”
“陛下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看到四海通这三个字,自然会派人去查。一旦查到这背后是许敬宗,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好啊!你们这两个家伙,一个中书侍郎,一个户部侍郎,竟然背着我,在底下搞这种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勾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庆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到那个时候,许敬宗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上官婉儿听的是心驰神往,又有些不寒而栗。
她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畏惧。
这个男人的心计,实在是太深沉,太可怕了。
杀人于无形,诛心于庙堂。
这才是真正的权谋之术!
“我……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庆修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整个书房,只剩下上官婉儿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庆修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道,对于上官婉儿这种一点就透的天才来说,说的太多,反而会限制她的发挥。
他只需要,为她指明一个方向就够了。
终于,当窗外的更声敲响三下的时候,上官婉儿停下了笔。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公子,写好了。”
庆修接过那份还带着墨香的奏折,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
越看,他眼中的赞许之色,就越浓。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婉儿,你真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这份奏折,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文笔犀利,逻辑缜密,情感饱满。
既有对崔仁师罪行的血泪控诉,让闻者落泪,见者发指。
又有对整个案件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层层递进,引人入胜。
最妙的是,其中关于四海通商号的那一段,被她处理的举重若轻,不着痕迹。
就像在一盘精美的大餐里,不小心掉进了一颗沙子。
虽然不起眼,但只要你吃到了,就一定会硌的你牙疼,让你浑身难受,不把它找出来誓不罢休!
庆修可以肯定,李二在看到这份奏折后,绝对会如他所料,对许敬宗产生深深的猜忌。
“公子谬赞了。”得到庆修如此高的评价,上官婉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