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之前,须先谒见恩师。
曾巩安顿好弟弟、妹婿,便于邻近的鞍马铺里赁了头毛驴,跨鞍而上,得得蹄声行过长街,径往学士府宅投递拜帖。
不巧,欧阳修今日在翰林院当值,翌日回家后方得门房通传,登时喜上眉梢,吩咐道:“速速邀至寒舍一叙!”
仆役躬身领命,正欲退走,忽又被叫住:“且慢!”
欧阳修略一沉吟:“大郎可在府里?让他去。”
当仆役敲开欧阳发的房门,后者正在准备下午的教案。
人在家中坐,活儿从天上来。
南丰曾氏,曾巩曾子固,父翁的得意门生。欧阳发久闻其名,却从未晤面。
不,幼时或许见过,只是时隔多年,印象已全无。
既是父命,只得走一遭。
得知对方宿于城东景德寺,欧阳发便打道麦秸巷,自吴记川饭门前路过,此时尚未到开张的时辰,然巷陌中已远近飘香,真个馋人!
被这香气一激,他忽然灵光一现,计上心头。
行至景德寺,问明客舍所在,欧阳发大步入内,扬声唤道:“子固兄——”
立时便有一面容清俊的小郎君自客舍里迎出,观其面容,年龄倒与自己相仿。
欧阳发叉手行礼,表明来意:“小生欧阳发,奉父翁之命请子固兄至寒舍一叙。”
那小郎君自然是曾布。
他见对方面生,正自疑惑,闻听此言顿时一惊。
他虽不识得欧阳发,但京中岂有第二户“欧阳”?当即叉手还礼,自报家门:“小生曾布,家兄外出采买未归,欧阳兄若有闲暇,不妨进屋饮盏热茶,稍待片刻。”
这时,曾阜和王彦深也出来相迎,邀其进屋稍坐。
盛情难却,欧阳发随三人落座室内,一边饮茶一边闲谈。
得知对方一行足有六人,欧阳发脱口惊问:“诸君皆来赶考?”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此时进京自然是来赶考的,他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只是有点郁闷,旁人考个解额似乎毫不费力……
曾布笑道:“今科或有幸与欧阳兄同年。”
同年即同榜进士,他见对方年龄与自己相仿,想来也是今科举子,故有此一说。
本是拉近关系的话,欧阳发却瞬间尬住了。
好在曾阜及时接过话茬:“子宣此言差矣,欧阳兄乃名门之后,倒不必经科举入仕。”
曾布自也瞧出对方神情有异,哈哈一笑,轻描淡写地揭过此节,转而聊起东京的繁华去处。
这可问对人了。欧阳发当即将京中有名的勾栏瓦舍、京郊的山水园林细细道来,如数家珍。
谈及市井食肆时,曾布问:“听闻京中有一状元楼,乃赶考举子宴饮之首选,不知这状元楼位于何处?”
“非也!”欧阳发大摇其头,“时过境迁,如今的宴饮首选当数吴记川饭!只是吴记生意火红,有时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上状元楼凑合一顿。诸君若能于吴记雅间订得一席,纵使今科落第,此行亦不虚矣!”
296大宋第一吴吹
三人面面相觑,俱有些不以为然,心想这欧阳衙内竟将市井食肆与科举相提并论,未免过于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