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昙一怔,彷佛这才注意到自己腕上明晃晃的指印。
“还有你这嘴。”劳罗一言难尽地盯着他下唇,那明显是咬伤后的结痂,“也是给雷劈的?”
春昙抬手,用指腹轻触嘴唇上的血痂,眼神竟是懵了,片刻后连脸颊带耳朵,倏而涌上一层可疑的绯红,更可疑的是他泛起的痴笑。
“嘶,好痛。”口中叫痛,可他嘴角的笑意却愈发盎然,连痂都被重新扯裂开,又有鲜血渗出,被他舌尖一卷,舔到口中去。
劳罗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就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在依克山招惹了什么邪物,脑子烧糊涂了,又或是误食了什么没见过的菌子,毒性还没过。
不想才触到他飞起的头发丝,那人就碰瓷似的,倏而向后倒下,砰得一声,压碎花丛里野生的蒲公英,白绒漫天飞舞,一双眼弯成一对新月,眸子清亮灼人:“被他咬的。”他举起手腕,对着光翻来覆去地看,“骨头都差点被他捏断。”
……劳罗目瞪口呆,思绪开始飞快旋转,他?哪个他?哪来的他?
能让眼前这人笑得发自真心,笑到脸红心跳的人,这世上除了洛予念,不做他想,所以,手腕……嘴唇……劳罗脑海里不自觉描绘出一副不合时宜的香艳画面,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可那人不是在灵津岛闭关吗?
“他出关了。”春昙好似猜到他的疑问,一条手臂搭上了眼,浑身笑得一颤一颤,又轻轻重复了一次,“他出关了。好快啊。”
劳罗一惊:“所以,你见到他了?他来南夷了?在哪里见的?来了多少人?是,要动手了么?”
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一般,春昙笑容一滞,顷刻褪去,手臂滑到一边去,面无表情望着天:“在依克山,暗河边……只有他一个人……”
春昙忍不住恼火。
又是他一个人。
那样充满未知危险的鬼地方,他也敢一个人踏足。
中原的修士是死绝了么?非要指望他一个洛予念出头不可?
*
洛予念猛然被耳边的哭声惊醒。
他一激灵,爬起身,发觉自己身处暗河的尽头,一处巨大的洞窟。
河流绕行他身下凸起的钟乳石,与冰冷阴森的风一道涌向前方深渊,风声水声在不见底的渊下混合,在空荡的山壁间回响,层叠,变成从远方传来的哭声。
他回望河水,已看不到来时路,可山洞里有风,证明附近定有洞口。
他缓缓仰头,嶙峋的洞壁足足百丈多高,附生在岩石上的发光苔藓好似夜空里的星,簇拥着洞顶一轮——月亮?他一惊,飞身而起,踏突兀的怪石向上攀行,离近了,才看清那月亮的边缘竟有东西簌簌抖动,是垂下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