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另一个绿袍修士接过话茬,“就是奇怪罢了,按理说你是北衍分家的人,就不该和万剑宗的人走得这般近啊。与他们说话聊天时,不怕他们提起太遥仙君吗?”
听了这话,胥玉游顿住,神情凝怔。
也是这时,她才确定他们就是不怀好意。
她心底一恼,语气也变得冷疏:“如果将我拦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烂话,那你们便可以滚了!”
“滚?”白袍修士琢磨着这词儿,“可若让万剑宗的那些人知晓胥家与万剑宗的恩怨,你猜猜,他们还会留着你吗?”
“你!”
胥玉游攥紧拳,仿佛有冷水浇头,令她浑身僵冷。
“你们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几句。”那白袍修士接着道,“别忘了你家先祖做过什么懦弱事。”
“她怕是早忘得干净。”另一绿袍修士道,“诶,玉游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两位先祖的名姓?——我想想,似是叫什么胥去胥假的,对么?”
“你这不完全记反了么?”白袍修士乐呵呵道,“她家先祖,一个胥来,一个胥臻,那般让胥家丢面的人,可别记混了。”
胥玉游气得浑身发抖,面也通红。
“住嘴!”她硬声道,“我爹说了,当日太遥仙君出事,明明与他们无关!”
“无关?你说无关就无关?”白袍修士渐敛住笑,神情冷然,“这才过了一百多年,你们便想着将这事撇干净。那再过一百年,你们岂不是还想着把罪责推到旁人身上!”
“你休要胡说!”胥玉游气极,“我爹说了,当日太遥仙君是受别人所害,才没能挺过雷劫,损了半身修为。”
“你爹说,你爹说,你爹说的就是对的?”绿袍修士冷笑道,“我们可都记得清楚。是那叫胥来胥臻的兄妹,坏了太遥仙君的道,使她遭受阴雷。如果不是万剑宗顾着胥家脸面,压下了此事,我们还不知要遭多少人鄙薄。”
胥玉游攥紧了拳,掌心渐有黏腻之感。
“你我都没看见过的事,仅凭一两句话就能定夺对错吗?”
绿袍修士接着她的话往下道:“那你说说,若不是那对兄妹,太遥仙君为何会遭受阴雷?——你可别说是因她心境不稳,即便已过百年,咱们也都清楚,太遥仙君一心向道。”
胥玉游:“你——”
她刚蹦出一个字,一直沉默不言的胥炼忽开了口:“罢了。”
他垂下眼帘,原本温和的视线渐渐变得漠然。
“胥玉游?”
他又念着这名字,将手拢在袖中,似是在身前划下一道无形的线,隔开她与他们。
“我们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提醒一句。万剑宗的那些人不知道胥家与他们的龃龉,是因有万剑宗大长老压着此事。但身为胥家人,我们理应将此等羞愤谨记在心——你明白么?”
胥玉游的呼吸愈渐急促,脸色却越发苍白,不见丁点血色。
她别开视线,冷声道:“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别想着与万剑宗的人来往。”胥炼直言,“你与他们不同,合该时时心怀愧疚。”
“若我不愿呢?”
胥炼的语气又变得和善,脸上也见了浅笑。
“玉游妹妹。”他道,“他们肯与你善交,是因为不清楚胥家先祖曾做过什么懦弱事。换句话说,若叫他们知晓此事,与你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亲近?”
胥玉游将头埋得更低。
仿佛一株笔直的小树苗,陡然叫狂风打弯了腰身,再难挺起来。
自小长到大,家里人鲜少允她和旁人来往。唯一的朋友,也都是分家的几个小孩儿。
但自打去了万器阁,她就再难交到朋友,就连以前的玩伴,也因她做了器修,与她渐行渐远。
而连漾能理解她,也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于她而言,算是万分难求的好友。
她宁愿不要这个朋友,也不想让她讨厌她。
“你别与他们说。”思虑许久,她才开了口,只是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我不和他们来往就是了。”
胥炼往前一步,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肩。
“玉游妹妹。”他温笑道,“知晓道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