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鹤沉默不语地冷视着那条赤红的缘线。
许久,他才抬起一手,将指腹搭在那缘线之上。
随着灵力注入,司命盘上逐渐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画面中的“连漾”,与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素来爱使剑,即便是从铸剑阁拿来的半损旧剑,也时常当作宝贝,形影不离。
但现下他所看见的连漾,一把佩剑松松握于手中,着一身素色长裙,云堆翠髻,面色苍白。
眉眼抬落间,不见往日的灵气雀跃,反倒含着不堪一扰的愁绪。
与她不同,她身前的管衡笑意清浅,将她温柔地拢在怀中,似是在说着什么。
“连漾”仔细听他说话,到最后,只点了点头,然后将佩剑递给他,再回抱住他。
画面一转,“连漾”脸上的愁色更加明显,也更瘦了,近乎形销骨立。
她被重链锁在房中,瘦得不见肉的脸叫泪水打得透湿,缠绕着幽幽怨怨。
但看管衡时,她的眼底仍沉着不愿轻易放下的浓厚情意。
扶鹤仔细打量着那些画面,未曾放过一点细节。
从始至终,他的神情异常平静,连眼睫都没有过丝毫颤动。
直到他看见管衡举剑,将剑尖对准了“连漾”的心口。
当那剑尖挑开一点殷红的血色时,他稍拧起眉。
剑刺在她身上,却一并将他的心口挑破,割下淋漓的血。
足以让人窒息的苦闷郁结在心,扶鹤垂下眼帘。
随他动作,那些画面就如被风吹散的云雾,消失得干净。
他仍将修长的搭在那殷红的缘线上,指腹却顿生出寒利凌冽的剑气。
没作犹豫,他便落下了那道剑气。
但剑气斩过缘线,竟如抽刀断水,并未将其斩断。
那条缘线死死牵住二人的名字,牢固又碍眼。
扶鹤的神情愈发冷淡,受他影响,神域大殿外的天际竟有彤云密布。
眨眼间,就有鹅毛雪落下。
寝殿窗扉没有合紧,渐有雪风飘进,带来满堂冷气。
须臾,那一点缝隙也拢紧了,只隐约看得着绰绰雪影。
扶鹤抬手,一支赤黑交杂的司命笔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剑息注入那笔中,再重重一划——
缘线虽未完全断裂,但已绷裂些许。
他未想到二人的情缘牢固至此,心湖渐泛起一丝灼躁。
扶鹤再度提起司命笔。
但就在笔尖落下之际,大殿中陡然盘旋起淡白色的气流。
“尊君,许久未见。”
那气流凝成人形,是一面目柔和的青年,长眉笑眼,眉间一点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