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拿不定主意。
按理说,这话不应摆出来与尊君商论,可已开了个头,便没有说一半藏一半的道理。
他一时懊恼于自己的嘴快,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命里该有的东西,便是司命笔也难以改动。若强行篡改,恐会给那人引来天劫。”他思忖着,索性挑了个最为直白粗鲁的说法,“虽不知为何,我见司命盘上,那小女君的命数已经有所改变。若是有人提前将那缘分抢过来,这缘线自然会断。”
说抢都是委婉了。
夺人天定之缘,简直和莽匪无异。
扶鹤视线一移,再度落于那赤红的缘线上。
“既然已有情缘线,她与旁人的缘线,为何会由白转红。”
司命压根没往扶鹤头上猜。
莫说缘线,这司命盘上根本没有扶鹤的名字。
由是,他斟酌着道:“或许……是因她与旁人结了缘。缘线越近于赤色,缘分便愈深。待变为深红,便是抢过那天缘了。”
“若无命数之人,当如何?”
司命垂眼,掩住眸底的慌张之色。
还什么无命数之人。
他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了。
司命觉得自个儿应是挖着什么秘密了,却又只能藏在心底。
“若无命数,亦可……”他哽了下喉咙,决定改个说法,“换走这天缘。”
“我知晓了。”扶鹤侧过身,不再看他,“神域不留客。”
司命温和一笑,拱手道:“尊君既无其他事吩咐,那司命便先离开了。望尊君安。”
扶鹤“嗯”了声,神情冷淡。
待司命走后,他重新凝出结界,封闭了神域与外界的通道。
他静思片刻,才走至榻边,撩起纱帘。
床榻上,连漾睡得安稳。
寝殿温暖,她的面颊也晕涨出些许薄红。
扶鹤垂过手,轻碰了下。
脸颊肉被熨得软和,反倒是他的手冷得很,激得她无意识地哼吟一声,拧起了眉。
扶鹤收回手,转而静等在榻边,直至瞧见她的眼睫轻颤了两番。
自打上了七鹤岛后,连漾就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无须担心会有魔修惊扰,更不是在四面有风的野外,床榻也松软。
一觉无梦,等她缓缓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冷眸。
连漾还是半睡半醒的,视线也恍惚。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含糊道:“扶鹤?”
因着没睡醒,她说话时还有点儿瓮。
“嗯。”扶鹤垂眸看着她,“可还有哪处不适?”
连漾半眯着眼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