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与妻子闲聊,儿子跟母亲撒娇,施妩像个天然屏障般矗立起两个平行世界。
沈续至今记得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那张被美丽与深邃填满的面庞中,罕见地出现了困惑与担忧。
她大概没明白儿子与丈夫为什么对立,沈续想。
冷暴力是不好,但在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冷暴力”的时候,沈续已经天然地学会了使用它。
这算是天赋吗。
不。只是个恶劣至极点的缺陷。
成年人的关系来往,宽广而狭隘。能够通过第六人关系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不相关的,也能居住同城却仿佛异地。
沈续也用它来对付过汤靳明,后来就不这么干了。
毕竟和父亲闹矛盾,沈矔还是会看在他是他儿子的份上原谅他。而汤靳明不一样,二十出头的汤靳明根本不惯着沈续。
沈续撑着沙发枕坐起来,问汤靳明:“祝仁德的儿子像看管犯人一样审了我一上午,作为受害者,我有知情权。”
总共就几把小青菜,又是楼下高档超市售卖的新鲜果蔬,基本没什么需要处理的根茎,汤靳明将根茎装在塑料袋里,一手握着待会要炒的部分。
“只有原被告双方和审判长才有案情知晓权,你只算围观群众。”
“受害者上庭指认怎么没有知情权?”沈续觉得汤靳明把自己当法盲。
汤靳明莫名笑了声,饶有兴趣地偏头问沈续:“万一受害者是始作俑者,我现在告诉你岂不是自掐七寸?”
沈续懒得与他迂回,直接猜测:“是沈矔的仇家吗。”
汤靳明欣然:“看来沈矔的仇家不少。”
沈续:“沈矔有很多商业对手,私底下也做过很多手段。”
“还是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为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地方。”汤靳明不想透露半个字,也拒绝在案情没有明朗的时候提及想法。
“车祸的人和沈矔没有任何社会联系,当然,我只是个律师,警方就算有案情进展,我这边也不可能完全知晓。”
“我是祝仁德律师。”
“不是那袋受害者的刑辩。”
汤靳明再次俯身,从沈续手中取走手机,熟练地点开连接家居的智能系统软件,直接将空调温度提高五度。
“之前就提过很多次,手机这种私人设备,必须设置密码防止泄露信息。”他将手机又还给沈续。
沈续被他这幅指点江山的态度震撼,都过去三年了,汤靳明也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还是这幅喜欢做别人大爹的霸道姿态。
如果没有汤连擎在背后撑腰,大概想打他的人得绕着香榭丽舍八百圈。
当然,就是因为汤连擎的存在,汤靳明才敢故意摆汤笑一道。
他把温度重新回退至十八摄氏度,突然觉得这还不够。
当着汤靳明的面,他调至五摄氏度,明摆着是逐客令:“就冷死在这吧你。”
汤靳明不怒反笑,一勾唇,离开客厅的同时,“随手”带走了盖在沈续身上的那个羊绒毛毯。
来回的风正好吹在沈续脸上,顺着他的脖颈爬进单薄的居家服,沈续打了个冷颤。
他怒道:“汤靳明!!”
可惜汤靳明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