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却没有告辞,他看得出,时悦很疲惫了,她一早起来买菜洗菜准备这一桌子菜,大概起的也很早,昨晚又有蟹本道的打工,想必睡的也不早,外加刚才那一场痛哭,力气透支。
&ldo;你进去休息吧。&rdo;
时亮也瞧出时悦的精神不济:&ldo;姐,你先去休息会儿,我来打扫就行,待会我送送谢老师。&rdo;
时悦也无力再强撑,她如今头痛如裂,脸上和嘴角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眼睛因为哭泣也酸涩难忍。她再次感谢了谢延,才回了房间。
而她走后,谢延仍并没有离开。
&ldo;我和你一起打扫吧。反正下午没什么事。&rdo;
时亮拒绝再三,然而谢延的态度坚决,他便也接受了。
谢延先清扫了碎落在地面的各种玻璃碎片,他一边收拾,一边状若不经意地和时亮说起话来。
&ldo;你们的爸爸,经常这样吗?&rdo;
&ldo;是啊,从小挨打,其实算是家常便饭了,不好意思这次让谢老师看笑话了……&rdo;时亮的语气也有些苦涩,&ldo;不过我还好,小时候每次我爸喝多了打人,都是我姐护着我,她帮我先挡着,让我快跑。我一直记得有一次,他赌钱输光了,特别生气,拿了皮带抽我们,我姐拼命推着我出去,可是我跑了才没多远,就听到我姐的惨叫。我跑回去一看,他把我姐后背抽的都血肉模糊了!&rdo;时亮说到此处,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语气里全是愤怒和痛恨。
他有一些咬牙切齿:&ldo;你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毒,就像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仇人,如果我不回去,他说不定真会把我姐活活打死。那一次,我姐伤口感染,发了一星期的烧,差点就没熬过来。&rdo;
谢延的内心是震动的,他不知道时悦的童年是这样充满了伤痛。
&ldo;你爸爸,之前欠了赌债?&rdo;
时亮有些意外:&ldo;啊?他确实一直赌钱,但是我不知道他最近有欠钱没有,好像没听到,这次回家又发狂,可能只是输了钱外加喝多了。&rdo;
谢延心下了然。时悦这次对于帮忙还清自己父亲的五万赌债,并没有告诉时亮,她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他也突然理解了她为什么之前突然急需用钱,甚至不惜去□□做人体模特。
这种感觉很神奇。即便距离第一次见时悦,已经过去了很久,然而谢延好像直到现在,第一次才真正重新认识了时悦,了解了她的人生和经历。
时悦在他脑海里,似乎并不再是那晚那个说话粗鲁的问题少女,也不是捉襟见肘的贫困打工女孩,更不是在画室里不着寸缕的漂亮肉体,她只是她自己。
她只是时悦。
&ldo;你姐姐打架很厉害吗?&rdo;谢延突然想更了解时悦一点。
&ldo;厉害。&rdo;时亮说起姐姐,脸上也漾出了笑容,语气也带了淡淡的骄傲,&ldo;以前因为一直被打,我姐就偷偷去附近的武馆学,我们住的这一带小混混也多,常常有打劫的,学的久了,老师人也好,愿意免费教,我姐又常常得和这一带的小混混打架,就变得很厉害了。&rdo;
谢延诚心实意道:&ldo;你姐姐确实很厉害。&rdo;
谢延清理干净地上的碎玻璃渣,突然被墙角一副油画吸引了目光。画中是近乎纯白的世界,一列火车穿梭在雪原,整幅画运用了很多白□□调,然而却丝毫不单调,因为那白色里自然的蕴含了丰富的层次,天、地、雪和山,静谧地伫立在画中,一切都显得冷然而肃静,又这样的浑然一体,而那列行进的火车,即便是静止的画面,但仿佛仍能感觉到它飞驰而过而破开的雪面和轨道边飞溅出的雪沫。外面是冰雪世界,而车内一小节车厢中却露出温馨的黄色灯光,一切的笔触都相当细腻,谢延用手指摩挲着画面,那车厢里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紧紧交握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