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泚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御书房的书桌前,脚后根碰到阶梯,险些一个趔趄摔一跤。
&ldo;哼!&rdo;李世民又笑。笑得越发的诡异。
&ldo;你是李谊!&rdo;朱泚颤着声音一喊,&ldo;我认出你来了。你想干什么?!&rdo;
&ldo;你说呢?&rdo;李世民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扬起。那一抹寒光,从剑鞘中流溢而出。凌空一声轻吟入耳的铮响,仿佛就是那柄宝剑在低鸣。
朱泚退无可退,背抵着书桌,咬牙切齿的沉声道:&ldo;虎落平阳为犬欺,要杀便杀,不必多言!&rdo;
&ldo;谁是虎,谁是犬?&rdo;李世民旁若无人的用左手二指轻抚着剑身,吟诗一般悠悠然说道,&ldo;剑名&lso;承影&rso;,绝世好剑。今天,却要用来宰杀一只连猪狗都不如的禽畜,真乃憾事!&rdo;
&ldo;胡说什么!&rdo;朱泚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惊怕到了极点反而大怒起来,吼道,&ldo;杀便杀了,别再废……!&rdo;
那一个&lso;话&rso;字尚未落音,李世民手中的剑光斗然飞闪,朱泚的一条左臂凌空飞起,血雾喷洒,他顿时发出惨叫。
&ldo;这一剑,是天下百姓所赠!&rdo;李世民的脸,就如同千年寒冰一样的寒气逼人,眼睛流露出来的神色,也蕴含了更多的意味,复杂而又凄厉。
朱泚捂着断臂,呲着牙惨叫几声,出于求生的本能,朝一旁奔去。
&ldo;嗡……&rdo;又一剑,划破了虚空,发出一声龙吟般的低啸,从朱泚的左腿边凌厉闪过。
朱泚又是一声惨叫,整副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在了一边。左腿从膝盖已下,已经落到了一边。
血流如柱。
李世民的脸色,却越发的变得沉静而冷酷。这个时候,他就像是一名主持傺祀的祭师,声音低沉而庄严:&ldo;这一剑,是阵亡在战争中的大唐将士们所赠!&rdo;
&ldo;哧啦&rdo;声响,再一剑挥出。&ldo;这一剑,是被你屠杀的李家王亲龙子龙孙所赠!&rdo;
&ldo;这一剑,乃是大唐的万里江山八荒纵横所赐!&rdo;
四剑砍削下来,朱泚四肢分家,已经变成了一条人棍,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不停的抽搐。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喃喃的说道:&ldo;给个痛快吧!&rdo;
李世民提起朱泚的头来,死死的盯着朱泚那双写满惶恐的眼睛看,明明布满杀机的脸上,笑意却是更浓。
朱泚颤着声长叹了一口气:&ldo;成王败寇。想不到,我居然输给了你这样一个出了名的废物!……把我的人头拿去邀功领赏吧!&rdo;
李世民却在他耳边悠悠然的轻吟道:&ldo;最后一剑,是……大唐的太宗皇帝,&lso;亲手&rso;赐下!&rdo;
本来已是半死不活的朱泚,骇然一下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正准备发出一声惊叫,那一抹寒光,已经在他的眼前闪过。
承影剑,的确是好剑。切过肢体,如同豆腐一般。到了最后这一刻,朱泚或许没有了太多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永远也不法排解的满胸惊怨。
李世民将朱泚的人头提起,站起身来,听着耳边滴滴的血流声,环视了这个被朱泚霸占了许久的蓬莱殿一眼。
转眼苍苍,百年已逝。谁能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以后,我李世民会亲手提剑,如同屠夫一般,在这个宛如锦绣天堂的地方,将一个人千万万剐分尸数段。
就在刚才,李世民抬脚踏入蓬莱殿的那一刻开始,他原本如同怒涛排沟壑的心湖,突然间就像是结了一层坚冰在湖面。面对落入自己掌握、有着切齿仇恨的朱泚,他居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
仇怨?憎恨?仰或是联想起了大唐的境况、想到了无数飘荡在天际的英魂,却有一阵深入骨髓的酸痛?大仇得报前的那种心境,只能用诡异、复杂来形容。酸甜苦辣,百味夹杂。
或许那坚厚的冰层之下,仍然是怒涛奔腾。
他提着步子,缓步走出了蓬莱殿,脚步却突然莫名的变得有些沉重,身体也仿佛有了一些虚脱。恍然间,他有点迷失的错觉。刚才杀朱泚的时候,那个残忍冷血、满面狰狞的刽子手,真的是自己么?
殿外,数千名神策军将士,整齐划一的列队站在那里。看到李世民走了出来,齐声大吼:&ldo;大帅!&rdo;
看来,大明宫中的战事,已然可以宣告结束。神策军以惊雷闪电的速度,摧枯拉朽一般的踏平了朱泚的老巢;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已经将叛军党羽悉数剿灭。
李世民走出来几步,仰头上望。
黑色的天,星月无踪,隐隐只看到彤云飞走。萧瑟的秋风,带来一阵血腥的气息,仿佛想告诉人们,昔日瑰丽无双的皇宫,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心湖的冰,仿佛在一刻突然破碎。狂泄的怒涛奔涌而出。
万绪归宗,李世民扪心问天……
李晟、野诗良辅、高固和数千名将士,惊讶的看到,提着朱泚人头的汉王,突然朝着西面重重的双膝一跪,双手将朱泚的人头举过了头顶。
&ldo;为国捐躯的大唐英烈们!&rdo;李世民所有的悲怆和豪情,都在这一刻喷发而出。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和变调,甚至可以说是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