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竞诠理应制止汤遇这种不理智行为,可他不确定汤遇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
关于纹身这件事,他一向觉得无可厚非,这是个人的选择,只要不打扰别人,他就不会对此发表什么偏见。
但汤遇就这样草率地决定要纹身,他很不赞同。
这不是随口的一句话,这是要落在血肉上的印记。
汤遇兴致勃勃地和老板讨论着如何设计图案。
他要一对鱼,要它们在水里缠绕成圈,成双成对。
周竞诠张口想拒绝情侣纹身的提议,可汤遇却偏偏在那一刻抬起头,说:“你还没送过我生日礼物呢。”
他的意思是,要把这个纹身,当作他送的礼物。
这句话让周竞诠很羞愧。
石雨给汤遇送了礼物,那个叫窦钧的也送了……所有人都给汤遇送了礼物,唯独他,什么都没有。
汤遇不缺钱,不缺物质,不缺任何东西……而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好像也只剩下一块皮肤的所有权了。
他们进了另一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张黑色的纹身床,床头的射灯把那张床照得像个手术台。
那位老板——同样也是纹身师,让汤遇脱掉上衣,因为图案要落在锁骨下方,布料哪怕遮住一角也会影响针头的走位。
在周竞诠的注视下,汤遇脱掉了上衣。
没有衣服的遮掩后,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清晰地浮现出来,从胸口延伸到小腹,纵横交错。
旧的褪已经成了青黄色,新的还是艳红,似乎仍在发烫。
在白色的射灯照射下,周竞诠头一次觉得那些痕迹是那么地……可怖。
他发觉自己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纹身师见惯不怪,拍了拍纹身床,示意汤遇躺上去。
刺鼻的消毒酒精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汤遇躺在那张床上,伸手去够他:“周竞诠,你可以一直握住我的手吗?”
他握住那只柔软的手。
纹身师撕开无菌包装,取出针管,换上新针头,又拿起转印纸,将提前设计好的图案比对位置。
“先定个位,别乱动。”
纹身师按着纸样,轻轻抚平。
“准备好了没?”
机器接通了电源,低沉的嗡鸣在空气里震荡开来。
汤遇眨了眨眼,小声说:“我好像有点害怕。”
“不用怕。”
周竞诠和纹身师异口同声。
纹身师笑了笑,顺势补了一句:“这位置还好,不算最疼的。”
汤遇问:“哪里最疼?”
纹身师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周竞诠不敢苟同这位纹身师“还好”
的言论。
因为他亲眼看见落针的时候,汤遇的眉毛一下子拧紧了。
可即便如此,汤遇却没有喊停。
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