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颈上的命花,一点一滴,消去无痕。
宓音再睁眼时,殿中沉静,只馀墙上两道鬼火,映出晃动的光痕。
她动了动身子,便觉体内深处一阵酸麻疼意,彷彿仍留着他的力度。
她脸颊一片发热,转头一望。
晏无涯的睡顏近在咫尺,锦被随意覆在身上,从肩头滑至胸膛,露出肌理匀称的轮廓。
宓音羞赧地望着他,耳根微红。
——真好看。
片刻后,她轻手轻脚地下榻,无声穿好衣裳,步履轻柔。
她走至一旁书案,案上备有笔墨。她执笔蘸墨,落字爽利,笔跡清俊:
——救命之恩,宓音铭记。
写毕,她放下笔,转身走至玉门前,手扶门扉,正欲推开……
「去哪?」
他声音微哑,带着刚醒来的低沉,自床榻处传来。
宓音心头猛然一跳,转过身去。
倏然间,墙上一盏盏鬼火无声点亮,幽黄的火光灼灼跳动,照亮整座寝殿,亦照出他赤裸上身、倚坐榻上的身影。
宓音垂首低语:「命花已消,谢五殿下救命之恩……我,也该回去了。」
「续了命,便想走?」
宓音一怔,急忙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族中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回。」
「什么要事?」
她垂眸,声音低若蚊鸣:「我活了下来,便……需履行一场婚约。」
「婚约?」晏无涯语温骤降,眸光霎时沉冷了几分,像覆了一层霜。
他望着她,眸中似有狂涛般的情绪翻涌不息。
他驀地想起——
望川泽那幻象中,一对新人立于堂前。她穿着巫族嫁衣,容顏娇羞……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道杀意。
宓音不敢望他:
「巫族圣女,皆在十岁时被指婚。当命花之咒得以解除,便是履行婚约之时。」
晏无涯冷冷一笑,嗓音透出一丝恶意。
「所以,你续了命,便要着嫁衣,与旁人合卺交杯?」
「你当这里,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宓音忽然有些害怕,声音低低地带了些颤:
「你别生气……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的。」
说罢,她竟跪了下来,额头轻轻叩在冰冷的玉地上,声音微弱却坚定: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待我族中之事了结,必回此殿报恩。五殿下——珍重。」
她缓缓起身,神色极轻地转过身,走向玉门。
正当指尖触及门扉,胸口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她猛地捂住心口,痛呼一声,身形踉蹌。
「回来。」晏无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宓音未动,只觉心口一紧,彷彿被无形之力攫住心贜,像是有人生生捏紧了那里。
「啊……!」她忍不住弯下腰身,呼吸紊乱,额上冷汗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