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一段话本是论述象之恶,又以舜之举作对比,以恶突出善,不过题目是小题,所以只截取了,却因为交卷慢了些,便被贬为,脑中的字句一一落在稿纸上。
&esp;&esp;身旁多了一人,谢景行却连眼角都没动一下,忍不住又看过来的对面学子心下佩服,还是自己定力不够,看对面仁兄何其镇定,学政在旁也惊不起他分毫。
&esp;&esp;直到将五经题全部写在稿纸上,谢景行舒了口气,将毛笔放下,双手十指交叉,抖动两下,放松了僵直的指关节。
&esp;&esp;接着只需要将折着的另一边试卷翻过来,誊抄稿纸上的文章即可,看来这次考试也挺顺。
&esp;&esp;结果他还未伸手动作,另一只手先从他身侧伸了出来,直直伸向谢景行刚刚誊抄完,晾晒干了墨迹,卷好放在一旁的四书题。
&esp;&esp;谢景行一惊,怎么在院试考棚里还有人敢出手偷人试卷的?胆子这么大,衙役呢?
&esp;&esp;他立即往旁边一看,正正对上王学政清瘦的严肃脸庞。
&esp;&esp;“贼子”二字被谢景行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僵立在那里,幸亏没骂出口。
&esp;&esp;王学政并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谢景行默默收回眼,将方才被他折起来的左侧空白试卷翻开。
&esp;&esp;手里的毛笔在空中顿着,报应来得太快,他抬眼看向对面,两人目光撞上,心里都是戚戚然,忽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esp;&esp;院试试卷分为左右侧,右侧是稿纸,左侧是试卷
&esp;&esp;谢景行静了静心,将笔又沾了墨,开始誊抄,院试试卷不需另找人重新誊抄,阅卷官看到的就是学子自己的字。
&esp;&esp;这也就要求参考学子除了文章要写得好,还要写一手好字,字迹也是主考官排名时凭据之一。
&esp;&esp;他总要对得起前几日被他吃进肚子的两条鳜鱼,抄到一半,王学政才放下了他的四书试卷,不发一言,背着手施施然离开了。
&esp;&esp;主考官兼判卷人先看了他的试卷,这个应该不算犯规吧?谢景行回想了一下大炎朝院试的规矩,判卷整个过程都受到学政的监督,也由他作最后判定,他看得上谁的文章便可点谁的文章。
&esp;&esp;再说,他也不认识王学政,更未与他打过交道,应不会有舞弊之嫌。
&esp;&esp;谢景行放下心,笔走龙蛇将剩下的内容抄写完。
&esp;&esp;未免再出意外,等墨迹晾干后,谢景行当即举了手,让周边的府衙衙役过来将试卷收取走。
&esp;&esp;衙役由一个兵士陪同,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白纸红字的弥封纸,简单地试卷排头写有谢景行姓名等相关信息的卷头遮挡起来,便将试卷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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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景行在考场里面坐着,试卷已交了,他也放下了心,还有兴致看了看考棚里仍然奋笔疾书的其他考生。
&esp;&esp;冷不丁对上对面那位学子哀怨的目光,同样是被王学政立在身旁观看许久,他一字未写,现在还剩着快一半的内容,明明和他是同样待遇的谢景行却已经交了试卷,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esp;&esp;谢景行微笑看着他,眼神不动,谁让他一开始根本没发现王学政呢,有时粗心点也是个好处啊。
&esp;&esp;这边王学政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又回去了高台上,他在学子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可上去后脸上却带出了一丝笑意,那张本显得异常严肃的脸也松弛下来。
&esp;&esp;高知府也在,笑问道:“如何?学政大人这是寻到合意的文章了?”
&esp;&esp;王学政微笑点头,矜持道:“寻到了一篇与众不同的文章,条理清晰,清净优美,既具仿古之态,又有时新之美,关键是不落窠臼,乃是难得的一篇佳作。”
&esp;&esp;高知府心中一动,好奇问:“学政大人这是有意取之了?”
&esp;&esp;王学政捋了捋他黑长的胡须,没有明说:“这才好与坏的能力还是有的。
&esp;&esp;只是他们批复了太多试卷后,少不得眼疲心困,一不小心将试卷放错也有可能,他只是稍作检查以防万一。
&esp;&esp;王学政筛检了十来套试卷,皆没有出现被罢录的好文章,便放下了心。
&esp;&esp;连日连夜地批复试卷,在座的阅卷人忙的眼袋都现了出来,整整八百余套试卷,还分两场,要阅读一篇又一篇文章,且不是名家大儒写的让人意犹未尽的名篇,工作内容可以说是枯燥无比。
&esp;&esp;若不是随着学政大人过来阅一次院试试卷,能得数十两白银,一应消费也全由官府负责,这些人怕不是得撂笔不干了。
&esp;&esp;案头上的试卷越来越少,王学政连着喝了几杯浓茶,强打起精神看着底下的进度,今日应就能将所有试卷批复出来了。
&esp;&esp;正是疲累之时,大堂最后面一位三十来岁的秀才忽然低低惊呼一声,只是在满堂寂静,只有轻微纸张翻动声音的大堂中却显得无比清晰。
&esp;&esp;王学政往那边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起身过去,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需要着急,写得太差入不了他眼,写得好总会呈到他案前。
&esp;&esp;出声秀才旁边的另一位阅卷官看了过去,迷迷瞪瞪地问:“路兄何故如此?”
&esp;&esp;路秀才因为手中的文章,睡意都去了,惊喜地小声道:“我未曾想过这道题还能如此解,真乃奇思妙想啊。”
&esp;&esp;院试阅卷时规矩并不像会试、乡试那般严格,旁边的阅卷官也来了些精神,“可否与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