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路而已,韶言双脚着地,持碧游替卫臹挡掉一箭,而后更多的羽箭破云而出。卫臹顾不得别的,将韶言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几根羽箭精准扎在他的背上。
手指被地面上的尖锐石子划破,血液渗进湿乎乎的泥地里,带着韶言生命力促使地里的种子破土而出。无数条藤蔓缠绕在一起,给他二人围成一道坚固的壁垒。
太勉强了,实在太勉强了。
韶言灵根被封,只能拿精血强行催动灵力。利箭扎在充满韧性的藤蔓上,每多一支,韶言的脸色便愈发不好。他狠下心,要用碧游放出更多血来。
但卫臹比他动作更快。
一把匕首让卫臹塞进韶言手里,而他则握住了韶言的手腕。一转眼,卫臹便将匕首调转了方向,攥着韶言的手将刀刃扎在自己心口。
“你——”
韶言如今虽然身体虚弱,却还是能有力气与卫臹僵持,让那匕首不再扎得更深。
“小师叔,别白费力气了,没办法啦。”卫臹似乎是在叹气,“我已经没救了,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又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是啊,韶言怎么不明白。就算他一直放血,把血都放干了,元氏的箭雨一样不会停止,他二人在这毫无掩体的空地上,就像两块活靶子。
卫臹趴在他身上喘气,又说:“但你不一样,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命,你不该掺和进来。不过还好,尚有转机
。你这样,现在立刻用藤蔓把我绑了,拿到元玖面前去。”
他此时像极了一只刺猬。卫臹费力将一支箭从背上拔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刺进韶言的腹部。
韶言这小师侄的唇边还流着血,握着羽箭尾端,把那新生的伤口搅得血肉模糊。
“韶言!”他大声喊道,“你这见利忘义的小人!枉我前来相救!你不仅忘记昔日同窗之情,竟连师叔师侄的情分也不顾,将我置于如此境地!”
卫臹起身,持剑砍在韶言肩膀,几乎是要将他整个手臂都砍下。
佩剑不在手边,卫臹只能用黎孤给他的素剑,但这也足够了。
韶言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卫臹。他凝眉,试图用剩下的那只胳膊护住碧游,但卫臹这次要比他快。
散下的头发遮住卫臹的半张脸,韶言依稀能听见他似乎在念叨什么。当他看清卫臹一张一合的嘴唇,韶言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闭上眼,不忍地迎来卫臹最后的结局。碧游受卫臹那术法的影响,这把用血浇灌出来的凶剑瞬间就锁住了卫臹。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卫臹便让碧游捅了个对穿。
韶言不曾睁眼,万念俱灰。箭雨尚不曾打破他用血液建造的壁垒,却被他自己从中破开。
但再没有箭矢破空声。
那边传来斥责声:“你们不要命了!没看到那云氏余孽和韶二公子在一处,若韶二公子死在这里,我倒要看你们如何向长公子和宗主交代!
”
“可是三公子的说……”
“哪里来那么多可是!我就问你,你到底是听三公子的话,还是宗主的话?”
……
韶言已没心思再去听了。
箭雨停下,两个元氏弟子上前将卫臹尚有余温的身体从韶言身上拽下,又有人过来将韶言扶起。
他们确认卫臹已死透,又检查了韶言的脉搏,确认他无碍,点了点头。
韶言几乎站不住。
他在水里泡了太久,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灵脉被封住,韶言实在没有办法,以精血为媒介强行催用灵力。经脉逆行加重伤在身,韶言再撑不住,一口血从喉间溢出。
白衣上的龙纹被红色染得鲜艳,看着更是怖人。韶言向后一仰,血还源源不断地从他唇边流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血海中脱离一样。
他勉强走了几步,便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