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玖显然不吃她这套:“不准敷衍我。陆昭,我只问你,若到时我父亲许了我恩典,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啊。”她握紧手指,“我等你娶我做元氏三少夫人。”
元玖心情大好,与她温存了一会儿后才去拜见元英。他的心啊,一时间飘上云端,都忘了去折腾韶言。
好在他妹子元芊芊已经替他做了。
那耳坠沉重,韶言戴着它每走一步都是在牵扯伤口。陆昭今日来找他,不见他人,问元竹元竹也不知道。陆昭
想他怕不是又回先前那间院子了,于是便去那儿等他。
然后等来一个被耳上那美丽华贵的刑具折磨得头晕眼花的韶言。
韶言那张脸好赖不说,却是半分女相也没有,配上那耳饰本应该显得怪异——事实也是如此,陆昭远远看着,和元芊芊一样觉得别扭。
她扶着韶言进了屋。韶言揉着太阳穴坐下,陆昭伸手要替他取了那刑具,却被韶言婉拒。
“阿姐,劳烦你取一面镜子来。”
韶言好久不曾照过镜子,这时摸上耳朵,再见到自己那副模样,只觉得滑稽可笑。
但……韶言又摸了摸耳坠,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怪好看的嘞。
“这哪来的?”陆昭也忍不住摸一摸那漂亮的刑具,心里生出几分欢喜来。
“元大小姐赏的。”
“哎呦!”陆昭突然叫了一声,她摸到一手血。
这这这!陆昭不敢用力,轻轻动了动韶言的耳朵,仔细看他耳后。啧啧啧,鲜血淋漓,怕是硬穿过去的,难怪韶言没让她给取下来。
“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陆昭叹气。
“耳上的伤好养。”韶言漫不经心地说,“不干预,养个十天八天就长好了。”
但等陆昭帮他把耳坠卸下,韶言又改了主意。
“算了,穿都穿了。”他看着那两个血洞说,“阿姐,你有银耳珰吗?”
陆昭吃惊道:“儒家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还要留着
?”
“怪也。”韶言道,“既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为何女子耳上可有环痕,男子就不可呢?”
“这……”陆昭也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女子,我为男子,可你我都是人。一样东西,要么大家都有,要么大家都没有,哪来的只许女子有而不许男子有的道理?如此可见,儒家说的也不一定全都对。”
“说得有理。”陆昭表示赞同。
“反正辽东在关外,你们常说的蛮夷之地。一群不懂礼的野人,我们不怎么信儒家那一套。”韶言自嘲道。
“茹毛饮血,杀人如麻那种?”
“夸张了,那倒不至于。我们又不是真的野人,还是要吃熟食。”韶言揉了揉耳朵,“好啦阿姐,你再把耳珰取来,它该长好了。”
“哪有那么快!”
话是这么说,但陆昭走得很快。
现在,韶言可以随心所欲地照镜子。他这时又想起那韶氏修士见到他面容之后脱口而出的“宗主”。
他和韶俊策长得很像,这是他在儿时就知道的,而且相似程度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增加。年轻时的韶俊策他没见过,韶言离开辽东时韶俊策也不过而立之年,只是那时韶俊策便开始蓄须。韶言不记得别的,就记得韶俊策的一把胡子,很长,当时就已经留了有些年头了。那把胡子让韶俊策养得很好,颇有几分“美髯公”的姿态。本来有胡子遮住半张脸,旁人的注意力都应该被
胡子吸引去,而不是放在样貌上。但韶俊策眉眼生得实在夺目,如浓墨点缀一般,反倒让人的视觉都移到他上半张脸。
父子两个的眉眼,实在是相近。